沈清崖跑了一会儿就又回来了,这次手里牵着另外一个小孩。跟他年纪差不多大,一样的黑发白皮肤,看神情有些腼腆。
“你要想埋就快点去抢地方,你在後边晃荡,一会儿好位置都被别人埋完了你只能埋犄角旮旯里了。”沈清崖跟那个小孩说。
“好的。那你要埋在哪里?”
被沈清崖牵着的黑发小孩举手投足跟说话的用语方式都很安静礼貌,透露着一丝跟阿蒙这块穷乡僻壤格格不入的气息。
沈清崖含含糊糊地回答对方:“我没什麽话要跟未来的自己说,也没什麽东西要留给我自己,不埋了。”
那小孩愣了愣:“可是……”
沈清崖摆手:“没什麽好可是的,你来这里晚,可能不太了解我这人的性格,我平生最怕麻烦了,就算真埋了,十年二十年以後我肯定也懒得回来挖,我了解我自己。”
秦曜:“……”
他还真是从小就对自己什麽样有数得很。
“好了,你埋吧,我趁院长他们都不在里边,去厨房拿个冰激凌吃,你可千万别告状啊,乖。”
沈清崖说完就脚底抹油跑了,那孩子愣愣地在原地盯着沈清崖远去的背影看了许久,才叹了口气,拖来一个铁锹,费劲地挖土。
秦曜皱眉——这孩子挖土的位置,恰好就是那天他跟沈清崖挖月光宝盒的沙利叶花圃处,莫非他就是他们那天挖到的那个月光宝盒的主人?
这麽说,这个孩子後来也没有回来挖自己的月光宝盒。
沈清崖去厨房偷吃冰激凌被回去拿东西的克林赛院长抓了个现行,又被拎回了院子,瘦瘦小小的黑发少年一脸如丧考妣,他显然不想费那个劲去挖土填土,馀光一瞥,恰好看到刚才那孩子挖的那个洞,连忙就凑过去。
“我的也埋这,我的也埋这。”
那孩子的眼睛亮了亮,伸出手:“那你给我,我帮你往底下放,一会儿我好好给你填上,往我的盒子的後面推一推,保证不会被别人轻易挖出来。”
这孩子倒挺有心。秦曜这麽想着,然而沈清崖哪有月光宝盒,他连准备都没准备。最後舔着脸去找克林赛院长要了个小盒子,去自己的柜子里拿了笔记本,胡乱撕了张纸,唰唰唰写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又看了眼柜子里堆放的一些乱七八糟的垃圾,扔又舍不得扔,用也没什麽用,索性全一股脑丢进了那只“月光宝盒”。
克林赛院长如果看见这一幕恐怕会气死。
秦曜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沈清崖,他进屋,他就也跟着进,自然把他的小动作都尽收眼底。
冰蓝色的眼眸中不禁染上了一丝笑意。
笑意一晃而过,眼睛又暗了暗。
也不知道沈清崖现在在哪里,脱身成功了没有,还是…………
还是在他脱离後,独自留在了那个时间线,真的从军部大楼上坠了下去——
秦曜一直刻意避免自己去想这件事,但在看到现在这个时间线上如此灵动的沈清崖时,却不可避免地回忆了起来。
沈清崖跟另一个孩子的月光宝盒相邻着在沙利叶花圃中埋下,那孩子将土填上,秦曜也从其他人对他的称呼中得知了他的名字。
“小礼”。
……小礼?
在军部大楼中和温礼以及那只异种对峙时,他依稀听到了一些温礼和沈清崖的对话,其中似乎有关于养护所的内容。
秦曜深深看了那瘦弱的黑发少年一脸,年纪上来说,确实跟温礼对得上。
会是巧合吗?
。
这个时间线上的人似乎看不见秦曜,秦曜发现了这一点後,就不再躲藏,每天大摇大摆地跟着沈清崖。
因此他完全摸透了沈清崖的每日动线。
起床-吃饭-躺着-闲逛-吃饭-偷冰激凌其他甜点-睡午觉-闲逛-吃饭……无尽重复。
……虽说他认识沈清崖的时候对方也是个看上去有点懒洋洋的人,但跟咸鱼摆烂还是有质的区别的,甚至在某些方面还挺卷。
没想到这货小时候是这样的。
养护所几十年都没有什麽变化,秦曜除了做沈清崖的背後灵每天盯着他发呆,以及思考跟自己同一个时间线的沈清崖到底去了哪里以外,也没什麽新鲜事。
唯一的发现就是沈清崖跟那个叫“小礼”的孩子关系还可以,两人经常聚在一起窸窸窣窣地不知道聊些什麽——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小礼主动的。
另外,秦曜也从一些只言片语得知,这个小礼才刚来养护所一个多月,是个新人。除了沈清崖以外,别的孩子都对他有些敬而远之,原因似乎是,小礼是这里唯一一个不是在阿蒙出生长大的,他的故乡是克罗赛尔。
秦曜不知道一个克罗赛尔的孩子为什麽会被分配到阿蒙养护所来。
直到阿蒙迎来了一次污染物袭击,养护所也未能幸免于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