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和外面那些渣滓不同,并不是杂糅的灰,更像是乌压压的绝望。
说过的,这地方是臭气熏天的渣滓聚集地。
妈妈能不能拿起手术刀,那群畜生可不会管。
在恶疾如此高发的地带,如果医生不愿治病,让其馀「无辜者」怎麽活?
於是,有人给她跪下磕头,有人指责她太过自私,有人拿他和沈皖威胁……
那个可怜的女人,似乎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利。
乱世之中,丈夫是瞎子,孩子又都年幼。她面容姣好,手无缚鸡之力,会是什麽下场不言而喻。
有人作势要对沈皖下手,妈妈挡在她身前,颤抖:「不要欺负孩子,我来。」
又是一个黑沉沉的夜。
她终於疯了。
她救过那麽多人,这里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受过她的恩泽。
可是没有人,没有人愿意帮她一下。
每个人都是凶手。
她终於背弃自己的信仰,在手术中直接割断了某个患者的咽喉。
那个人是「无辜」的吗?不会,这片土地上怎麽可能滋养出「无辜者」?
她坐在血泊中,又哭又笑,她的瞎子丈夫紧紧抱住她,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角落里,沈皖握住他的手冰冷,一遍又一遍安慰:「会好的,会好的。」
语言如此匮乏,乾瘪。
会好吗?他们都不知道。
很久,久到尸体似乎都冷了,血液在地上凝固。
他妈妈才伸出手,抱着他和沈皖哽咽道:
「宝贝,妈妈做错了事,妈妈背弃了自己信仰。可你们不能走我的後路……永远,永远也不要变得和那些人一样,也永远不要对自己的同类做这样的事……」
其实这话在现在看来,是在朝着另一个极端走。
如果不是把她逼到极致,她怎麽可能杀人。
谁也不想这样,谁也没给过她机会。
但当时只有几岁的孩子却是实打实被吓到了,哭着拼命点头。
杀了人啊。
这地方没什麽律法,人死就死了,麻烦的是死者家属会来找事。
她可以死,但两个孩子是她永远的软肋。
她还想看着他们长大。
於是,她用全身家当,这些年一点点积攒下来的钱,本打算用作逃生的钱,全给了出去,为自己换了条生路。
其实也不过是从一条死路移到另一条死路。
算好消息吗,终於没人敢再来求着她治病了。
他们都说,西街里一个瞎子娶了个疯子,还生了两个阴恻恻的小孩,一家子全是神经病。
如果只是这样,那还好。
他爸爸靠清理城市内垃圾赚钱,他妈妈用那双圆润巧妙的手做一些简单针线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