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算计是很不好的感觉,沈惊春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短暂的沉默後,沈惊春的问题打了沈斯珩一个措手不及。
“你为什麽不杀了我?”沈惊春托着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杀了我不就没人知道了吗?”
似是被戳到痛处,沈斯珩额头青筋突起,他咬牙切齿地道:“我现在妖力稀薄,比普通凡人还要弱,杀不了你。”
也就是说短期内杀不了她。
沈惊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可以帮你保密,只是我有条件。”
“你没权力提条件。”沈斯珩毫不留情地驳回了她的要求,他加重语气向她强调,“我们是平等的。”
“不。”沈惊春语调轻松,她看起来游刃有馀,丝毫不受他的威胁,“我们并不是平等的。”
“我是人,你是妖。被沈尚书知道,我最多被赶出沈府。”她朝沈斯珩徐徐走来,手指搭在他的椅背上,她像一条围着猎物打转的毒蛇,朝他嘶嘶吐信,“而你呢?”
“你若是被发现妖的身份,恐怕沈尚书会找来捉妖师杀你吧?”
沈斯珩的手下意识抓紧了扶手,他吸了口气,似妥协般松开了手,他闭了闭眼:“说吧,你的条件是什麽?”
“我有三个条件。”沈惊春刚开口就遭到了沈斯珩的反对。
“你这是得寸进尺!”
沈惊春微笑道:“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沈斯珩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一,你不能杀我,二,我问你什麽,你都要如实回答,不能有隐瞒。”沈惊春那张笑嘻嘻的脸忽然凑近,沈斯珩下意识後仰,她抓住椅背两边,将他桎梏在狭窄的空间内,退无可退,她愉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至于第三嘛,以後我们别作对了,和平相处怎麽样?”
“和平相处”沈斯珩垂眸看着靠近的沈惊春,神情厌烦。
她身上的桃花香味太浓了,甚至盖住了他的药味。
“对。”沈惊春行事随心所欲,刚才突然靠近,现在又突然远离,“斗来斗去不累吗?”
沈斯珩思酌了下,沈惊春提的问题都对他来说都不过分,只有一点他很疑惑,他蹙眉问她:“我可以答应你,只是你为什麽要提这些要求,你不喜欢我,不是吗?”
“唔。”沈惊春忽然弯下身,认真地打量着他,目光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唇。
她的目光太过直白,沈斯珩烦闷地别过了脸,他不喜欢这种被人观察摆布的感觉,他没好气地问:“看什麽?”
“以前是看你不爽,不过现在嘛。”沈惊春倏地笑了,她愉悦的神色像是小孩得到了一件有趣的玩具,“我对你有些兴趣了。”
不知为何,沈斯珩的心里産生了不好的预感。
“好了!既然达成了一致,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沈惊春重新站直,她的微笑看着很是不怀好意,“听说你们妖族不能违背妖契,为了我们之间的信任着想,你立个妖契吧。”
沈斯珩本就没有毁诺的想法,到了这一步也自然不会拒绝,他在沈惊春的面前面无表情地立下了妖契。
刚立好了妖契,沈惊春就兴致勃勃地问他:“你是怎麽留在沈府的?还是以嫡子的身份。”
沈斯珩冷冷扫了她一眼,看得出来沈惊春早就想问他了:“不是我留在沈府,而是我被沈府收养了。”
原来沈斯珩一开始并没有名字,他出生时便落病被抛弃,没有药物支撑,他已是命不久矣,只能化为人形想求得人类的同情。
他的运气很好,一碰瓷就遇上了刚刚丧子的沈夫人,沈夫人被丧子之痛刺激得神志不清,恰好他与沈夫人的儿子长相有些相似,沈夫人一见到他就抱着他哭个不停,沈尚书也没有儿子,遂将他收养了回去。
沈斯珩,就是沈夫人儿子的名讳。
“怪不得你这麽警惕我。”沈惊春嘟囔着,原来沈斯珩是怕沈尚书有了真正的儿子会把他赶走。
沈惊春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你警惕错人了。”
“我和沈尚书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沈惊春将自己的秘密也告诉了沈斯珩,沈斯珩看着一脸灿烂的沈惊春,心中更不明白,她经历这样难过的事,为何还会有这样开朗的性格?
大抵是因为他们同样经历过悲惨,又大抵是他们共守着彼此最深的秘密,沈斯珩竟对她生出同情和怜爱,但他很快就为此付出代价。
沈惊春就像一块赖皮糖,死死缠着自己,还总是问他个不停。
听着身边聒噪的声音,沈斯珩厌烦地想,沈惊春真是烦人,只是他的嘴角却不可抑制地微微上扬。
沈惊春强拉着他进入檀隐寺,她执着笔一边写下缭乱的字迹,一边催他:“快点,把你的心愿写好。”
心愿?他从前的心愿只是活着。
但在此刻,他看着沈惊春的侧脸却産生了一个想法——如果,如果以後也能与沈惊春长相伴,那似乎也没什麽不好。
或许那晚他被什麽诱惑了,所以他鬼使神差地写下了一个心愿——“愿如风有信,长与日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