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撞击声引起了衆人的侧目,白长老竟然从椅子上滑了下来,一屁股跌在了地上,他指着闻息迟的手哆哆嗦嗦,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闻,闻息迟?”
闻息迟面无表情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白长老,冰冷的浓黑眼眸中映出白长老惊恐的表情,他的语气太过波澜不惊,以至于显得冷漠:“您认错了,我叫闻迟。”
“是啊,你认错了吧。”石宗主倒没对白长老起疑,沧浪宗将当年的事瞒得很好,没人知道沧浪宗曾有个入魔的弟子。
沈惊春小心将白长老扶起,她平淡的语气安抚了白长老:“他不是,您认错了。”
真的是他认错了吗?连沈惊春也这麽说,白长老不免恍惚。
沈惊春能感觉到事情正一路朝着她无法控制的方向走,她真的很想知道他们到底是怎麽活过来的,难道是系统做的吗?
如果不是接连不断地被人和事缠住,沈惊春早要向系统问个清楚了。
沈惊春勉强笑了笑,虽然这硬挤出的笑比哭还难看:“时候不早了,我叫人带你们安置吧。”
“不如剑尊亲自带我们去吧。”一直沉默的闻息迟突然开口,他藏在阴影处,近乎发现不了他的存在,像一条阴郁盘踞的毒蛇。
石宗主对弟子很满意,他傲慢地微擡下巴:“闻迟说得对,你作为东道主该亲自送我们去。”
白长老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道:“惊春,你带他们去吧。”
白长老不动声色给了沈惊春一个眼神,想来是担心弟子和他们接触会无意暴露秘密。
沈惊春想远离闻息迟的打算破灭了,她作出请的手势,皮笑肉不笑:“请吧。”
宗主和弟子住的地方不同,等把两位宗主送到了住房,就独剩了沈惊春和闻息迟相处。
两人本是一路无言,闻息迟却蓦地开口:“我有些好奇。”
闻息迟转过身,如死水般沉静的眼眸看着沈惊春,在湖底有什麽道不清的情愫在涌动,蓄势待发着要将沈惊春吞没:“闻息迟是谁?”
他明知故问。
沈惊春不清楚他到底是想要自己认出来他,还是不想让她认出他。
但沈惊春不想认出他,开玩笑,要是承认自己认出了闻息迟,沧浪宗岂不是要大乱了。
她要怎麽回答?这成了一个难解的问题。
闻息迟没有给沈惊春思考的间隙,他步步紧逼,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里响起,配上他那副面无表情的面庞更显得如幽魂瘆人,他又问了一遍:“闻息迟是谁?”
“一个死去的故人。”沈惊春倒走几步,她的脚步声杂乱,暴露出她同样焦躁的内心。
“我和他像吗?”闻息迟目光沉沉地盯着沈惊春,他的声音暗哑,像哭了一夜的人,可他的泪却已干涸,流不出一滴了。
他每一走一步就好似踏在了沈惊春的心脏。
哒,哒,哒。
他的脚步声和沈惊春的心脏的跳动也同步了,响起的不是脚步声,而是沈惊春心脏跳动的声音。
沈惊春没有犹豫的声音,更准确地说,她的大脑已无法思考。
沈惊春喉咙干涩,她不禁吞咽口水,细微的咕咚声在夜里像是被放大了数倍,闻息迟的视线不动声色地落在她的咽喉,沉静却又滚烫。
沈惊春哑着嗓子道:“像。”
“那。。。。。。”
闻息迟再次发问,他一步步靠近,可沈惊春已经退无可退——她的後背撞上了坚硬的门。
沈惊春不能躲进这间房间里,若是进去了便真是自投罗网,闻息迟会将门关上,一口一口将她吃干抹净。
闻息迟的脚尖抵住了她的脚尖,他阴鸷的视线在沈惊春的脖颈游离,仿若伺机行事的蛇要将她缠绕窒息,令人毛骨悚然。
“你和他是什麽关系?”
电光火石间,沈惊春作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举动。
“你。。。。。。”闻息迟毫无波澜的眼中罕见地流露出讶异。
有一行清泪从沈惊春的眼中流下,沈惊春狼狈地低下头,她仓促地擦掉眼泪,声音微许颤抖:“他是我曾爱过的人。”
刹那间,闻息迟近乎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眼睛有一瞬缩成了竖瞳。
“我对他做了很不好的事,我很後悔。”沈惊春没有停下自述,她抽泣着忏悔,“在他死後,我才明白自己真正爱的人是谁,可惜一切都晚了。”
情到深处,沈惊春捂住了自己的脸,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陷入了无法言喻的痛苦中。
但实际上,沈惊春只是怕被闻息迟发觉了自己是在骗人。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沈惊春紧张地等待闻息迟的反应。
沈惊春并不怕闻息迟,但是她怕疯子。
疯子无论什麽事都做得出来,不计後果,甚至不计自己的性命。
闻息迟现在的状态显然接近疯子。
在短暂的一刻里,时间像是被无止境的拉长。
终于,沈惊春等到了闻息迟的声音。
“或许。。。。。。一切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