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雪?”江炽怔怔地看着他的脸,雪白无暇,几近半透明,睫毛很长,鼻梁很挺,唇看着很软,这是一张漂亮又清冷的脸。
江炽以前总觉得,江望雪有些不近人情,处事孤僻,就算跟在他身边,也没结交到什麽朋友。就连一起长大的代景,也跟他不亲近。
“你这样不行。”江炽曾对江望雪说,“你应该多交些朋友。”
“哦。”江望雪嘴上答应,依旧我行我素,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唯一不变的,就是一直跟在江炽身边。
像一只影子,不让江炽察觉,但只要江炽回头,总有江望雪。
江炽从未想过江望雪为什麽一直跟着自己,而当他怀抱江望雪冰冷的身体,任由江望雪的血液在地上蔓延,他忽然明白了。
有些事情,不需要说出口也是懂的,然而江炽懂得太迟,太迟。
他亲手杀了江望雪,非他所愿,却是事实。
“江炽……”
江炽怔然擡头,分明看见代景,眼里却什麽都没有,巨大的空茫淹没了他。
代景颤声道:“你是被阴铸的傀儡丝控制了,不是你的错。”
江炽怔忪,视若无物地看向四周,却怎麽也找不準方位,只听一道怪异的桀桀冷笑:“逆子,手刃自己竹马的感觉如何?”
阴铸此时也不用傀儡丝控制江炽了,他就是想看看,自己亲手培养出的正直无双的“儿子”,在杀了江望雪后会是什麽反应。
什麽人伦道德,喜怒爱恨,不过是愚蠢人类才会有的东西,阴铸不需要,也不屑,他只想破坏这一切。
为了今日,阴铸等待了太久,也谋划了太久,已经迫不及待了。
剎那间,这些时日被控制的记忆涌上江炽脑海,让他头痛欲裂,也让他心神震蕩,魂魄回归,强烈的杀意在他眼中迸发。
他一字一字地说:“阴铸,我要杀了你。”
阴铸张开双臂疯狂大笑:“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想杀我,包括白石劫与神子,他们也没能杀了我!”
江炽小心地放下江望森晚整理雪身体,手中化出本命剑,满面冰寒,灵力暴涨,竟比阴铸还像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代景被他夹杂魔气的灵力逼得倒退,柏枞按住他肩膀,沉声道:“他入魔了。”
阵外传来一声苍老的悲吼:“我的儿啊!望雪!”
江炽身形一顿,茫然看去,“伯伯……”
江有福匍匐在地,满目凄凉,“难道真是天要亡我蛟族?”
此时蛟族浮岛的上空已是天昏地暗,风云波诡,闷雷滚滚,像是有数万头野兽在其间蓄势待发。蛟龙在天阵终究没能撑过十分钟,江有福与衆长老回天乏力地跌在地上,老泪纵横。
江望雪的内丹虽然碎了,法阵却没有停止,吸饱了妖力的法阵开始蔓延一缕缕黑色尘埃,那是一种不祥的征兆。
这些尘埃彙聚在阴铸身边,与傀儡丝共舞,原本猩红的双瞳倏然变紫。
代景:“他怎麽还换美瞳呢?”
阴铸:“……”
阴铸歪起一边嘴角狞笑:“原来神子并不是无所不知,妖魔妖魔,由妖成魔,向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