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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第1页）

麻烦继续，蛋形飞行器不断在各地出没，城市、村镇，甚至草原，鬼魅幽灵一般，无所不在，越来越多的居民浑然不觉改变了记忆和意识，将蛋当作创世之神，他们则自认为是蛋的后人，并祈祷伏拜，表示永远尊奉蛋的旨意。短短几天内，甘奇调查组就收到3000多份相关情报，没人说得出这意味着什么灾难，但都有一个不详的预感。

“我想冒一次险。”甘奇教授神情凝重，“主动接触蛋形飞行器，近距离观察它。如果我不幸被修改记忆和意识，你们一定要继续查下去，保卫我们的家园。”

“甘教授，历来冲锋陷阵，没有指挥官先冲的。您是主心骨，必须稳坐中军帐，我们年纪轻轻，这种事，应该交给我们。假如我们失败了，您再重新组织力量。无论学识、经验和威望，您都该留在后面，做人类的最后一道防线。”章沛恩说。

“我也这么看，假如只剩下我和沛恩，人微言轻，恐怕很难凝聚力量。”翁兰说。

经章沛恩和翁兰这么一说，甘奇教授不再坚持。章沛恩和翁兰根据收到的情报，在一张白纸上画出一副蛋形飞行器轨迹图，从蛋的行程来看，大体上，“蛋”仿佛一个爱凑热闹的熊孩子，喜欢扎堆，哪里人多就往哪里钻。章沛恩拿着一只红色记号笔，在地图上圈出几片人口密集的地区，包括商业活动频繁的市区和小镇，作为侦察点。章沛恩提出和翁兰分头行动，这样遇到“蛋”的概率将增加一倍。翁兰犹豫了一下，没有想出一个合理的反对理由，只好作罢。实际上，她打心里希望和章沛恩一起行动。至于原因，只有她自己清楚。

章沛恩选择的第一站，是城市文明广场，这里是一个巨大的流量池，周围不仅有各种适合纯娱乐或者谈情说爱的创意园区，还是城市地理中心和贸易中心，每天有海量的居民在此停驻或者路过。章沛恩驾驶着车子，到达广场，站在一块方形地砖上，审视着每一块空间。他感觉广场的空气都是自由欢脱的，装扮特出的街头艺人表演着各自才艺，甩着五颜六色的长头发，吹奏萨克斯或者表演魔术，旁边的箱子上还放着一台收款设备，围观者可以直接丢金币，也可以通过近场通信方式，打开虚拟屏支付系统，直接将信用点转给他们。“蛋”如果真的爱扎堆，这里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突然，喧闹的广场中间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是女人的惊呼。章沛恩循声望去，只见一伙人抬头向高处看。实际上，很多市民也听到不少和蛋有关的传闻，没见到的不相信，见到的往往成为蛋的信徒，众说纷纭。不论那种人，都尚未意识到它的可怕之处。出于好奇，章沛恩穿过人群，来到事发处，抬头望去，赫然看到一枚巨大的金蛋从云霄中破空冲来，像是受到某种神力抛掷一样，以近乎疯狂的速度砸向广场。如果它的外表不是那么均匀规则，会让人怀疑是小行星撞地球。

快躲开！不知谁喊了一嗓子，看客们拔足狂奔，然而，还没迈出两步，那枚蛋就离奇消失了。章沛恩抚了抚胸口，定睛一看，才放下心来，原来那不是实体蛋，而是全息投影，全息影像来自墙上的一面全息显示屏，虚惊一场。

“为什么蛋出现在这里？”这个疑问瞬间便在章沛恩脑子冒出来。

随即，又是一阵骚动，叫喊声像海浪一样，此起彼伏，章沛恩猛然看到在广场的上空悬停着一枚金色的蛋，横截面直径大约一米，浑身散发着金属的光泽，却没有半点引擎声，像幽灵一样，声息全无。他架起挂在脖子上的长焦相机，转动变焦环，咔咔拍了几张照片。镜头下，蛋的外表除规则的立体图案外，近乎绝对光滑，看不到一丝被氧化后的锈迹或刮痕，即使人类目前最先进的抛光技术，都不能复现。如果摸上去，他猜应该像玉或瓷，是一种莹润感。蛋的体表没有舷窗，甚至没有猫眼门镜似的孔洞。此刻，章沛恩开始回想历史教材上的知识，确认记忆中并未出现“卵神”。他怀疑是否因为不够靠近，于是，几个箭步冲到蛋的正下方，抬头仰视，头部的神经感应系统顿时被巨大的压迫感覆盖，他有种窒息感，但那些固定的记忆仍在，没有被窜改。

他站在蛋下刚眨了两次眼，蛋就倏然飞走。蛋才离开，广场上便跪倒一片，举止恭敬，像是在恭送伟大的神圣之物。为什么他没有被修改记忆？章沛恩不解。他随机采访了十几位围观者，其中有的人记忆中出现了“卵神”，有的则没有任何变化，他更迷惑了。于是，章沛恩返回社科院办公室，来见甘奇教授，巧的是，翁兰和他前后脚，章沛恩刚推开办公室的房门，翁兰就驾驶着车子冲进社科院的院子。

当翁兰一脚踏进办公室时，章沛恩刚喝完两口水，尚未进入正题。听说章沛恩带来了重要消息，甘奇教授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打开耳朵，生怕遗漏关键信息。

“翁兰也回来了。”甘奇教授说。

“怎么样？”章沛恩回头问翁兰，“有什么发现？”

“没啥发现，白去一趟。”

“我遇到了，看来概率还挺大。真奇怪，那枚蛋出现在城市文明广场，有的围观者被窜改了记忆和意识，有的则没有，我也没有，你们说怪不怪？”

“没道理啊！”翁兰说。

“确实诡异，难道蛋还挑挑拣拣不成？”甘教授托着胳膊，来回踱步，鞋底在地板上发出窸窣的摩擦声。“不过，蛋的这种行为，让我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什么念头？”章沛恩盯着甘奇教授。

“文明播种。”

文明播种？章沛恩看看翁兰，他瞬间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蛋在人类的大脑播种某种意识，窜改人类的共同记忆，让人类接受新的文明史，认“卵神”为人类文明始祖，不就是播种文明的行为吗？当被修改意识的人，到达一定数目后，假的就会变成真的，而真的就是假的。有了“神”，人类的自由意志将受到约束和控制，进而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