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o章神迹
罗罗亲王低声咳嗽了几下,面具下的眼角渗出一丝猩红的血痕。他看似将茜茜逼入了绝境,但实际情况是面前的少女展现出的实力完全出了他的想象,她的剑快的像是波塞冬飞过的海风,一轮交手下来,他居然被那柄他认为是装饰品的剑伤到眉梢。
他凝视着茜茜,觉得命运似乎跟自己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多年前的那场篡位之战中他本有机会将小女孩斩草除根,但那种奇怪的怜悯——也许是因为她是公主的妹妹,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只是个一无是处的小女孩,不管怎样,他放过了这个少女,看着她像丧家之犬一样逃跑的身影,放下了手中的双刀。他自以为少女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就算她真想复仇恐怕就连他身边的侍卫都打不过。但他没想到少女是个这么固执的人,也有可能是他低估了家破人亡的憎恨,女孩抱着那把当年的海皇送给她的剑挥舞了那么多年,终于在这一刻站到了他面前。
“本王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罗罗亲王的声音高傲,他手中双刀震颤如困兽磨牙,尾音在齿间碾碎成珊瑚粉末,刀光随着他的动作碎成冰渣,映出他颈侧暴突的青色脉络。
回答他的只是少女剑尖挑起的浪涌,剑锋擦过面具的刹那,那些精心雕琢的海皇纹饰突然龟裂。亲王瞳孔里炸开的不仅仅是怒火,还有他的兄长加冕时王座上折射的冷光。
“找死!”他的声音转冷,双刀绞碎剑光划出死亡十字,却在触及茜茜剑围的瞬间凝成冰晶银河。
茜茜不语,只是一味的出剑。少女的剑招分明是笨拙的直刺,剑锋却精准点在他双刀交错的致命盲区。
“你这黄毛丫头”亲王面具下的面容突然扭曲如沸腾的岩浆,他撕掉了优雅从容的伪装,野兽般的嘶吼声震得飘起的金属碎屑簌簌坠落:“本王要让你粉身碎骨!”
“粉身碎骨?”双刀刮起的刀风被茜茜的剑刃撕碎,破碎的冷风擦着她的双肩飞过时将她的衣袖刮得粉碎,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但少女连眉梢都未动分毫,语气中极尽嘲讽和鄙夷:“那又怎么样?会比家破人亡、居无定所更痛吗?”
话音未落茜茜的身影已化作离弦的箭镞。剑锋搅动的月华凝成寒星点点,每一粒星芒都在空中拖曳出靛蓝尾迹。罗罗亲王在繁星中旋身闪躲,寒星擦着他的身边闪过,将他华贵的裘皮大衣割的四分五裂。此刻的茜茜像极了逆流跃瀑的银鱼,剑芒搅动的罡风卷起满地碎刃,在她周身形成致命的漩涡。
“混蛋!”罗罗亲王气急败坏的吼叫,“自寻死路!”
“急了?”茜茜不经思考这两个字就脱口而出,她突然想起破军先前和她说,如果想要对手气急败坏失去理智,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把这两个字甩给对方,对方自然而然就会达到神志不清的效果。他有一位朋友就经常这么干,而且效果一向拔群,“脸怎么还红了,精神焕?”
亲王面具下的面色骤变,作为一个自诩高贵的“王”,这个挑衅恰恰击中了他的心窝。如果说茜茜大喊大叫着说什么复仇或是正义的言辞他完全可以无视,正义是由胜利者定义的。但茜茜这句话像钻进他心里的毒蛇,他疯狂的吼叫起来,面容扭曲。
“混账,混账,混账!”罗罗亲王疯狂地挥动着手中的双刀,双刀数次擦着茜茜的咽喉带下几缕紫罗兰色的碎。一分钟之前他还是高傲的贵族,优雅的武士,此刻却变得像是歇斯底里的泼妇,尖声地嘶叫着。
这局棋他布局了好多年,他步步为营稳步推进,即使中间有着一些小小的变故但也改变不了他的车马象兵吃光所有棋子的结局——在他眼中除了公主以外波塞冬的一切都是他的棋子,无论是被傀儡术操控的异能者还是角斗场上搏命的武士,棋子就应该按照执棋者的想法行动。
可就在最后一步,黑白色的棋盘上突然出现了一枚紫罗兰色的棋子,并且燃烧起来。
茜茜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她看见对方太阳穴暴突的青筋正随着浪涌般的刀光搏动,恍若即将崩断的锚链。恍惚间她仿佛听见破军的大笑,她很想告诉破军这招实在太他妈棒了,看到对方气急败坏的快意甚至让她忽略了身上伤口传来的剧痛。
可记忆里最后对于破军的定格是那柄天罚般的巨剑正面砸中了他,茜茜暗自祈祷破军能从那柄巨剑下逃脱,虽然她知道那种概率微乎其微。
茜茜的笑声越来越高亢越来越洪亮,盖过了刀剑碰撞的金属蜂鸣,她似乎在狂喜,但却又像是哭了。笑容落在在失去理智的罗罗亲王眼中尽是嘲讽之色,狂暴的双刃挥出孔雀翎羽般绽放的刀风,少女剑锋突然搅起漩涡状的星芒,将亲王暴怒的刀势尽数卷入其中,恍若要将所有未尽的絮语都封进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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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道深可见骨的猩红在雪肌上蜿蜒绽开,像极了珊瑚虫在礁石上蚀刻的古老图腾。罗罗亲王虽然气急败坏,但他的实力确实稳压茜茜一头,他能稳坐摄政王的位置,靠的不仅仅是计谋和狼子野心。
金属的交鸣震得人耳膜疼,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去。茜茜指尖拂过渗血的伤口,沾起的血珠在剑锋上拉出靛蓝丝线,罗罗亲王的面具上布满了裂痕,殷红的血线在他的脸上打结。
“你的身体大概已经到极限了我该对你刮目相看了。”罗罗亲王微微喘息,但他的嘴角却是抑制不住的微笑,“但你又能改变什么呢?”
茜茜双手紧握剑柄支撑起身体,那柄华贵的剑出颤抖的悲鸣,似乎有些承受不住少女的身体重量,她闷哼一声吐出一抹鲜血。很显然她的状态远远没有罗罗亲王好,光是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就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现在滚回去,本王会留你一条性命。”罗罗亲王耸耸肩,语气变得轻松了许多。已经到达了极限的茜茜显然是强弩之末,棋子的轨迹终于回归了原位,他的脸上尽是胜券在握的微笑,“以你现在的实力本王会允许你在王座下建立你的领土。”
他的话被尖锐的剑鸣打断了,茜茜再一次站直了身子,她鲜血淋漓的身躯站得笔直,就连罗罗亲王都有些怀疑少女的这具身体是不是会在下一秒就坍塌。但茜茜只是再次举起剑,剑锋的寒芒直指罗罗亲王的心脏。
“后退?哪里能退?怎么能退?”茜茜语气轻的仿佛梦呓。
“自寻死路”罗罗亲王看着茜茜仿佛燃烧着的瞳孔,缓缓地扣住刀柄,双手举刀至胸前,这个动作就像是祭司在为祭奠做准备,他把自己化为命运女神剪断纺线的剪刀,准备斩下祭品的头颅。
刺骨的杀气在他身上弥漫,但他依然不敢先行进攻,这是第一次,有人单以剑术对他造成威胁。他本以为一个小丫头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顶多就是小孩子的哭闹,但刚刚和茜茜的搏杀像是跳了一场踩着刀刃的舞蹈,他的后颈渗出细密的汗珠。
罗罗亲王本来在刀术和身体素质上占尽优势,但他第一次在刀锋相撞时感受到深海热泉般的战栗。小丫头像头怒的幼狮,不顾一切的向他挥剑,剑围里涌动着让他都汗毛倒竖的杀机。茜茜的攻势分明是幼鲨撕咬猎物的笨拙,却总能在珊瑚丛般密集的刀网中找到缝隙,有几次甚至主动放弃防御以伤换伤,不顾翻卷的皮肉,任由双刀在肩头犁出血槽也要将剑尖送进他心窝三寸。剑芒的进攻也如同狂风暴雨,逼得他数次只能防御。
现在小丫头很显然是要燃尽自己了,面对这搏命的最后一剑,他必须拿出十二分的专注。
场地里静了下来,飞扬的尘土也徐徐落地,看台上更是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出接下来少女的进攻将是她的最后一击,这一击将决定波塞冬未来的统治者。
世界像是被杀气冰封住了一样,茜茜的剑还没挥出,剑上的寒气就好像已经穿心而过。
罗罗亲王散出越来越强的杀气,他的双刀本来就沾满鲜血,现在几乎能够闻到他每个手势中的血腥气。
茜茜猛地踏地,整个人化为虚影,她收剑的姿势像极银鱼收拢尾鳍,所有杀意凝成刃尖一粒幽蓝星光。她完全放弃了防御,一切的杀气像是在那一刻瞬间被收入了剑中。她前冲的身影像是扑火的飞蛾,就算是冲入烈火都无所谓,就算脚下是铁钉也会毫不犹豫地踩下去。
“来得好!”罗罗亲王大喝一声,长靴碾碎地砖的脆响惊醒了悬浮的金属碎屑,他像是下山的猛虎一样携着雷霆万钧之势前冲,刀风在空气中挥出管风琴般的轰鸣。
那些碎刃突然在两人之间凝成月环状的银河,他们高前冲激起的气浪激起剧烈的风,爆出震耳欲聋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