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夫人道:“白蜡数量多,只放在江州府卖,一时半会也卖不完,说不定还要降价处置。虽说这个价钱,利也不低,白蜡要是降价,只怕其他州府的商人,他们不会让利,只会向养白蜡虫的百姓压价。”
宁毓承沉吟着道:“阿娘说得对,整个大齐现在的白蜡,并非是供过于求,白蜡的价钱,不能轻易降。我去找一下赵三爷他们,到了下半年,送礼的多了,让他们买些白蜡去随礼。今年江州府的白蜡芯,虽说用的灯芯草,但是三股绞在一起,无需剪芯,白蜡不算便宜,又新奇,送礼能拿得出手。”
夏夫人笑道:“你这般一说,我倒要多留一些随礼了。你外祖家在平江府,不缺白蜡,你小舅舅的亲事定了下来,给他多送一些,让他拿去送礼。”
夏恪庵性格不羁,亲事一直挑三拣四,年过二十还未定亲。夏夫人经常念叨,说是爹娘急得觉都睡不好,偏生他不当一回事。父母又不敢强迫他,否则以他的脾性,最後闹得双方反目,结亲不成反成了结仇。
宁毓承好奇道:“小舅舅定了何家?”
“京城齐氏。”夏夫人看了眼宁毓承,神色颇为复杂。
大齐的天子姓齐,宁毓承不禁愣了下,“可是皇室宗亲?”
“宗亲倒是宗亲,已与陛下快出五服,又算不得正经皇室。身为闲散皇室宗亲,不得入朝为官。齐氏父亲平时好金石,诗词书画,从不过问朝政,颇得陛下看重。你小舅舅也喜欢金石,两人兴趣相投,结为了忘年交。恰好他女儿出嫁後不满半年,夫君便因病去世了,婆家暗中指责她克夫,便归了娘家。你小舅舅写了信回平江府,让你外祖父去帮着提亲。唉,齐氏已经嫁过人,又得了那麽个名声,你外祖父母虽说不大情愿,到底比你舅舅一大把年纪,还未成家强,便亲自进京,请官媒去下了聘。”
夏夫人拿了黄历翻看,道:“听说陛下体恤,特意下旨恩准,待明年开春後,你小舅舅从任上回京成亲。”
“成亲的时日都定下来了,这般快?”宁毓承诧异问道。
夏夫人说道:“成亲的时日,估摸着得在秋後。成亲要准备的东西多,哪能那麽快。”
宁毓承算了下,夏恪庵从陇北的县令任上回京,满打满算也只需两个月。他从开春後就回京,便要在京城停留四五个月。就算得陛下看重,大齐的官员,也不会离任如此久,除非陛下有意将夏恪庵留任京城。
未定下来的事情,宁毓承不打算多言,问道:“阿娘,明年舅舅成亲,你可要去京城?”
夏夫人坐在那里,失神片刻,黯然道:“我不想去,但还是去吧。我已经多年未见你外祖父母,小舅舅,亲戚姐妹们估计大多都要进京,我想去看看他们。”
夏夫人因为要见宁悟明与他的妾室庶子,心情不好受,宁毓承也跟着暗自叹息,宽慰她道:“阿娘,到时候三姐姐,阿瑶,我都陪着阿娘一道前去,阿娘就不冷清了。”
“好,你们都去。不止阿瑛阿瑶,将阿淼阿珊阿珠都带去,我可舍不得留下她们。”
夏夫人看到面前装栗子糕的碟子,被宁毓承吃了不少,忙道:“哎呀,你别吃完了,阿瑶就算了,得给阿淼她们留一些。”
说完,夏夫人又心疼宁毓承,讪笑道:“你吃你吃。夏嬷嬷,你去让竈房再做一些,给阿淼她们留着,要是她们午饭不回来用,给她们送到学堂去。”
宁淼乖巧,宁毓珊宁毓珠因为爹娘的事,变得格外懂事。夏夫人平时有她们陪伴,心疼她们,宁毓承岂会因此而生气。
宁毓承已经吃不下,照着夏夫人的吩咐,将栗子糕带走,送了些去松竹院的宁毓闵,其他留下给宁垚宁焱。
最终,宁二太爷跟没事人一样,仿佛从未与崔老夫人起过争执,绝口不提分族之事。他不再生事,崔老夫人也不能强行要求分族,这场风波,便无声无息过去了。
白蜡因为赵丰年马老太爷他们买去随礼,很快卖得一空。宁毓承算了下,打算年後聘请一些先生,在五个村子开班识字班。
木匠做出来的轮椅,虽说能推动,推动的时候,始终有些晃动。
宁礼坤的身子与寻常人不同,尤其是入冬以後,始终不大好,经不起任何的折腾。
宁毓承便将重新做轮椅的事情,交给了宁毓瑛与学堂的先生们。
先生们一起钻研琢磨,按照宁毓承提出的减震要求,做出了不那麽规整的弹簧,相对平稳的轮椅。
这时已经入了夏,天气暖和,宁礼坤经常从早上天不亮,便让宁大翁将他搀扶上轮椅,在屋外要呆到天黑才肯回屋。
夏夫人收拾好了行囊,准备待过了七月十五的中元节就进京。从江州府走水路,坐船到京城,大约需要一个月。夏恪庵的亲事定在九月十三,他们一行,无需赶路,准备一路游玩到京城。
中元节在大齐很是热闹,铺子里除去祭祀用的各种衣帽鞋袜,纸糊的宅子等,家家户户也多少会买一些果子点心回去。孩童们尤其高兴,除去好玩,还能吃到各种平时吃不到的零嘴。
瓦肆天天有新戏,贺禄来邀请了好几次宁毓承,他皆拒绝了。贺禄知道宁毓承要进京,想跟着他前去京城玩耍。眼见时日一天天逼近,贺禄见不到人,急得拽耳挠腮,帖子一天十趟送往宁府。
这天宁毓瑶她们因为要进京,没去学堂读书,吵着夏夫人要出去玩耍。宁毓承看着贺禄的那一堆帖子,便让福山去回了贺禄,准备带着她们一起去瓦肆看戏。
宁毓瑶一大早就起了床,与宁淼她们用完早饭,迫不及待来催促宁毓承。
宁毓承没在松华院,他在黎明时分,被宁大翁差人来叫去了知知堂。
宁礼坤突然病重,已进入了弥留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