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毅森摇头,“当然不了。正常的裁员丶解雇丶辞退肯定是要有赔偿金的,但因为这些工人没跟工厂签劳动合同,只签了服务协议,所以连赔偿金都没有。服务协议就是很随便的一张纸,工厂随随便便就能解除协议,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简疏文皱眉沉思。
卫知礼在一旁看到简疏文那副样子,猜到了什麽,说:“怎麽,简疏文,又想当大侠了?想帮那些工人?”
简疏文道:“我在想,就算没有签订劳动合同,但只要存在事实劳动关系,并且能向法院证明,这样的话,给工人们的赔偿北陆工厂就逃不掉了。”
卫知礼叹了口气,“你的救世主情结可以适当弱一点。”
简疏文耸耸肩,没回答。
大家聊了一会後,就陆陆续续散场了。
下下个月才开始清人,那说明现在厂区还有人,简疏文开车去了北陆工厂厂区。
简疏文把车停在厂区大门口,他也没干什麽,就是往进出厂区的工人手里塞了几张疏文律师事务所的名片,说有需要可以打上面的电话。
不管别人说他什麽,简疏文对于自己应该怎麽做这件事心里有数。他心想以往这种新闻,总是冒出来两下子,给人丰富了一下聊天题材後又悄无声息地沉下去,最终啥也没变,这一次或许可以有些改变。
简疏文在等工人们的电话。第一天,没有电话打来;第二天,没有电话打来;第三天,就在简疏文开始怀疑工人们不会打电话来的时候,电话打来了。
电话那头,北陆工厂的工人说,他们组成了一个维权联盟,希望寻求法律帮助。联盟现在人不多,只有七八个人,绝大多数工人不想掺和这件事,毕竟跳楼死的那两人跟自己非亲非故,至于那什麽解雇赔偿金,有那时间去争那点钱,还不如早早进下一个厂挣得更多。
简疏文欣慰地说这样已经非常好了,有人愿意告就是好事。资本家们是懂见风使舵的,如果所有人都无动于衷,那麽资本家下次再干同样的事时只会更加放心甚至变本加厉。
于是简疏文成了北陆工人维权联盟的代理律师,向北陆工厂讨要解雇赔偿。
疏文律师事务所。
陈非坐在桌前,和江笙一起拿着这次案件的资料在看。
“解雇赔偿?”江笙皱着眉道,“建立了劳动关系才能谈解雇赔偿,连劳动合同都没签,那就不算建立劳动关系啊。”
“所以,我们要证明,虽然没签合同,但存在事实劳动关系。”简疏文端着一杯水在两人身边坐下。
“就是证明虽然没领结婚证,但存在夫妻之实。”陈非用通俗易懂的话跟江笙解释。
简疏文一拍手,道:“这个比喻言简意赅,就是这个意思。只要能证明北陆工厂和工人存在事实劳动关系,以後工厂搬迁清退工人,工人们就能合法领到解雇赔偿;而且,那两位自杀工人的家属,也有希望能按照正式员工的标准领到更多的抚恤金。”
江笙听懂了,点了点头。
“对了简律。”江笙看向简疏文,问:“听说这次你亲自去工厂门口发名片?怎麽想到的?”
“就是啊,怎麽这麽积极?”陈非也问。
简疏文道:“也没什麽,就是上次参加同学聚会的时候跟老同学聊起这件事,我想普通人出来打份工养家糊口已经够不容易的了,还要被人在合同上坑一把,气不过。再说,这种风气如果放任下去,以後在合同上做文章的资本家只会越来越多。”
听到简疏文说起同学聚会,陈非的心“咯噔”了一下。
陈非低下头去,努力掩饰失落。
陈非心想,自从自己被退学後,同学聚会就再也没有被邀请过,所有人都以为只要上了名校就能出人头地,没想到啊,万般皆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