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谢玄跟前,向来是个有分寸的人。
有分寸,也知进退。
故而,她在此时进正殿要留赵王净面,大殿的主人虽迟疑片刻,但到底是点头允了。
君命一传下去,很快便有脚步声急促促地沿着廊下走来,殿门一开,廊下那脚步声又很快端着鱼纹盆进了殿。
就将鱼纹盆置于大殿之中,置于赵王跟前。
阶下的囚徒狐疑望来,在她面上上下打量。他若是赵叙,就必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他若不是赵叙,就必定知道她要干什么。
来人低声道,“请赵王净面。”
既是赵王,自然便需要个体面。
因此那赵王拂起袍袖,就在这殿中净了手,净完了手,便撩起水来,俯身要去净面。
阿磐宛然上前,“赵王宽袍大袖,十分不便,若不嫌弃,便许我来为赵王净面。”
殿中诸人皆是一愕,愕得一时忘记了言语。
便是那主座上的晋君,那魏国当今的王父,也料想不到她为赵王净面,到底是要干什么。
毕竟素未谋面,该有男女之大防。
大殿的主人凝瞩不转,兀自思量。
而那阶下的赵王却笑了一声,欣然应允,“晋君的夫人亲手为叙净面,是叙的幸事。若风传出去,想必也是我赵国的一段佳话啊。”
说着话,于暗中轻瞟了大殿主人一眼,言语之中却斥满了不加掩饰的讥讽。
谢氏兄弟立在一旁还没有说什么,司马敦已低声上前,“当心脏了夫人的手。”
脏不脏手有什么要紧,弄清楚这屈尊势弱的“赵叙”到底是谁,这才最要紧。
阿磐挽起袍袖,微微笑着与司马敦说话,“净了面,也就安心了。”
是与司马敦说,亦是在与赵王说,与晋君说。
安什么心,座上晋君自然会懂。
阿磐于鱼纹盆中取水,洇透巾帕,为阶下的赵王敷面,净脸。
阶下赵王微俯着身,一双眸子却睁着,眼风片刻也不离眼前的人。
那眼风不是轻佻,是对敌人的戒备。
阿磐细作出身,怎会看不分明。
兀自取水,敷面,净脸。
再取水,再敷面,再净脸。
那帕子滴着水,就在那阶下赵王的眼角处顿着,阿磐温静说话,“请赵王阖眸。”
她的声腔向来温柔娇软,她的话也总有一股蛊惑人心的力量。
她说请赵王阖眸,赵王便果真下意识地就阖了眸。
继而那若凝脂一般的纤纤素手这就探向了赵王的耳后。
她最知道千机门人皮面具的结合处在哪里。
知道在哪里,也知道那熨帖的面具到底是什么样的触感。
不是千机门人,是永远也没有机会知道的。
因而是夜为赵王净面,只有她一人能为,为了谢玄,她也不得不为。
赵王于此,没有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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