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屿,你要是心里还想着那些事我可以教你一个办法……”
“什麽?”他愣愣开口。
“你就幻想脑子里面有一颗心,心上面挂了一个包袱,然後你伸手去把那个包袱拿下来,然後……”
“然後?”
“然後有没有觉得心变得轻松了一点……”
“好像……”
“有一点点吧。”他轻道。
陶知易就笑了,他擡着脚步,悄悄把门掩上,然後轻手轻脚的关了上灯,走了。
室内忽然重新归于寂静,钟思屿侧躺在床上,面对着冰冷的墙壁,听着他关门的细碎声响,没有再纠结先前的事,因为他忽然想到,其实知易不去申请奖学金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对他来说是好事。
因为,如果知易也去申请的话,那麽,他就又多了一个厉害的竞争对手,这样的话,他就很难拿到了。
恐怕关系也不会像现在这麽要好。
即便对方人还是很好,但是钟思屿明白,总是不一样的,总是会有隔阂。
他不会像现在这样全心全意的提点,全心全意为他操心。
在所有的人际关系里面,利益关系总是更加坚固,人性如此,事实如此,他也只是个凡人,没办法去改变。
不过还好,他们是不一样的人。
知易去做兼职了,意识到这一点,钟思屿为他感到一分无奈的同时,心里面又多了一丝庆幸。
抿唇,闭眼——
钟思屿的潜意识像是在同他对话。
他说,其实他的朋友也很少,他也不想失去这样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朋友。
陶知易再怎麽也没有想到,阿喜送他的礼物竟然会是一把大提琴。
一只手摸上去,是冰凉又陌生,新奇又澎湃的触感。
和三年前的那个夏天有所不同,三年前,他一个人背着琴跑去琴行,琴行的老板故意和他压价,说他的琴这里不好那里不好,他忍着难过,低着头抚摸自己的琴弦,那时候的触感是痛。
指尖的每根神经都在隐隐作痛。
说起来,回忆真是个神奇的家夥,明明现在指尖接触的不是那种痛感,却也还能让人想得起来。
这麽贵重的一份礼物,阿喜选在这个时节送给他,是想告诉他,苦难都已经结束了,幸福又要开始了吗?感谢他,为了这份感谢,即使手已经生了,他会努力再找回来的。
感觉,和幸福,他都会再找回来。
二零零八年第一天,陶知易把阿喜送他的琴安置好放在自己的桌子旁边,让它在那里安安静静的靠着墙陪伴着他度过这个冬天。
而他自己则是从抽屉里拿出了那本安徒生童话的故事书,只不过现在已经完全被牛皮纸封住,看不到是什麽书了,是陶知易亲手封的,他甚至还用了条绿色的丝带打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系在外面。
这是他们家的习惯,在陶知易的记忆里面,如果爸爸要送妈妈书这样的礼物,他都会这麽做的。
每次轻轻拉开蝴蝶结的时候,陶知易就会看到她的脸上会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所以他其实对于这个蝴蝶结是寄予着一些希望的。
第一,他希望收到这份礼物的人的脸上也能够出现这种笑容,并且希望他们不要嫌弃。
第二,他希望那个人是李应,并且他希望李应也不要嫌弃。
不过他总觉得,如果是李应抽到这份礼物,他会嫌弃的,他总觉得,不管李应抽到什麽礼物,他都会嫌弃。
因为李应一定会觉得自己准备的才是最好的。
窗外的雪刚刚才停现在又开始下,站在自己的书桌前,陶知易现在犹豫的地方是自己到底该不该把前段时间从大佛寺求到的生肖平安签也放进去。
这张签,确实是他诚心诚意为李应求的,林思妍每次都会从贺旻那里偷偷给他搬运来一些小道消息。
很多时候陶知易还什麽都没有问,她就已经自顾自把话题往李应身上引,他以为她看出了点什麽的时候,她又用她那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盯着人看,无形中散发着一股什麽都不知道的气质。
最近,她又告诉陶知易李应这段时间都在忙着创业,别的地方帮不了,他就想着去求个签给他。
李应比他大一岁,属兔,他求的也是兔年的,其实和书一起给是最适合的了,当面给总是找不到一个好理由,如果是刚好抽到这份礼物的话却能顺理成章的给出去。
问题是,如果抽中的那个人不是李应,那这张签又该如何自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