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觉得他很有距离,看不透,就像大雾远方的白月。
晚八点,夜色沉下。园中坐落着大小温泉池五十多处,温泉汩汩,雾气升腾。
她选了人少的池子,所以池子偏僻。
起身后即使裹紧浴袍,风吹过来还是发冷。
走在太大的园中,她方向感一向不好,兜兜转转迷了路。
有好心人关心她,给她指了指附近路线。
冬旭顺着他给的方向先转弯直走,说看见一扇打开的铁门进去,直走,再拐个弯就是出口。
天太暗了,路灯也黯。
感觉危险会潜伏于黑暗,心慌之下,她只看见铁门就冲进去。
没注意擡头看——那是一栋别墅。
沿着石板路直走,灯亮堂多了,她边走边觉得不对,停下脚步张望,才意识到是误闯。
没来得及转身——
忽然听到前方有脚步声,然后是“叮”一声。
有人点烟。
她看到前方站着一个高壮的男人身影。
昏黄灯下,他的脸朦胧不清,手臂垂着,右手双指夹烟,但没有要吸的样子。
烟雾苍白,沿着他手臂悬绕升空。
那人穿白色浴袍,浴袍下是白色垂感的冰丝裤,宽松慵懒。
他裹得严实,胸膛却露出一个窄长的三角缝,一时说不出是性感里透着禁欲,还是保守中透着色情。
太过巧合。
她认出了是他。
*
认出那一刻,冬旭突然意识到这里是他们两个人。
极度地意识到某个人的存在,会让人忽视周围、忽视声音,寂静地像被抽成了真空。
她突然嗓子发紧。
程锦似乎并不意外她的闯入。
他站在那里,看着她,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只有夹烟的手指动了动。克制的他处于一种极端冷静。
寂静里,他们对视。
仿佛时间响起四滴水声,第一滴、第二滴……第四滴时她才移开目光。
冬旭:“抱歉,我走错了。”
她折身朝门走,走出一步,身后没有说话声。
走出两步,身后也没有脚步声。她的步子有点变缓,变缓同时,她意识到她好像在等什幺,在期待什幺,顿时害臊。她开始步速变快,第三步、第四步。
他开口了。
“怎幺做才能不走?”
冬旭忽然生出了一种愧疚。
常年拿第一名的人,不卑不亢、迎刃而解的天之骄子才是他,怎幺会是现在这个仿佛无能为力到要求她的程锦。
冬旭站着不动了。
她身体没有力气,被这种愧疚感吸干了力气。
很久时间,她才慢慢转身看向他。
“你不需要做什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