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想知道?”慕容瞮看着江妘笙。
江妘笙没有回答,慕容瞮略顿了顿便自己接道:“你要知道,我和靖王都不是良善之辈。”他走到一侧坐下,“宫中久无所出,不只意味着宫妃争宠,更意味着……皇权不稳……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后妃的本分在于伺候皇帝,为皇家繁衍子嗣。只有皇家子孙昌盛,国家才能稳定。历朝历代,因为储君未定酿成了多少惨祸已不必多述。何况现在慕容瞮膝下还无一子。
卑鄙而有效的法子。绝不是一个正直的人会去做的。因为一个正直的人是做不了皇帝的。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要做大事,阴谋算计本就是最基本的素质。
江妘笙没动,只是低眉看着自己的手,又或者她什么也没看。过了半晌才听得她问道:“昨夜是何人在外?”
慕容瞮一挑眉,他显然没明白江妘笙所指。于是江妘笙又道:“昨夜佛堂外面是谁令王爷又要装作空明大师?”
慕容瞮苦笑道:“你究竟在想些什么,我实在不明白。”明明说着皇子之事,怎么忽然又跳到了昨夜去。
“我也不明白,或许不过是一念至?”江妘笙亦如此回。慕容瞮也就没有再追问。
“昨夜无人,也许是我太多心了。”
“无人么……可我走出去,在夜里,黑漆漆的,总觉得有无数的眼睛盯着我。王爷,我知道你是杀过人的人。那你有没有怕过?”
江妘笙的声音听来有些虚无,像是灵台幻音。
慕容瞮皱了皱眉抿紧了唇不开口。他又有些看不清江妘笙了。
江妘笙,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是有些怕的。”
“但你还是走回来了。”慕容瞮淡淡地说道。
“是,我还是走回来了。”
路再黑,再害怕,还是走回来了。因为退无可退。
宫里的争斗不是没见过死人,要江妘笙去算计郁诗岚这没什么,可孩子……她下不了手……
“可是孩子是无辜的。”
“我说过了,身在皇家,就再别提这两个字。”
江妘笙看着慕容瞮,那一副慈眉善目下竟是这等薄情寡义。江妘笙觉得自己做不到——其实当初她又哪里想得到自己会成为如今这个样子。人事多变,这四个字是要等到里回头去看时才能看得透的。人往往比事变得更多。
慕容瞮目中坦荡,不避不闪。
“皇位,本就是白骨所累。后宫险恶,那还只是女子争宠。换作争夺皇位……”慕容瞮笑了一下,“我知道这法子很卑鄙,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只是静观,而没有动手。”
“你这样静观同动手有何区别?”
“没有区别……”慕容瞮承认,但是他并不见得悔恨。“所以我说,有我和靖王在……这个皇位他实在坐不稳……”
“别太嚣张,你现在还不是皇帝。”江妘笙冒出这样一句,出于道义完全站在慕容皓一边。可是慕容瞮并不生气,因为他知道,她在宫里所求的是宠,不是爱。她不是那等天真的女子,此刻她不过是不能接受这个手段罢了。
“那咱们拭目以待。”
江妘笙咬着下唇盯着慕容瞮。她想,这些人一定都是疯子。
“把她交给宸妃吧。”慕容瞮缓和了声气没了玩笑之态,“这对我们没坏处,莫忘了,你我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
“我没忘。你要先扳倒靖王,而我也必须除掉宸妃。”江妘笙突然想,怎么他们就弄到了这样你死我活的地步呢?权利,这两个字实在太让人害怕了。“白氏一族是你我共同的敌人。至于其他的……我好像并没有答应。”
“郁诗岚的孩子必须除掉。江瑶章,没有利益的事,你还真是一点也不肯帮我。好歹你我还这么有缘。”又是那等玩世不恭的口吻,可惜此刻慕容瞮易容成了空明大师,不然还能瞧见一副深情款款呢!
“王爷莫忘了,我也是后宫之人。没有利的事,我为什么要去做?”
慕容瞮眯了眯眼睛:“我看你不像是后宫中人。”
“哦?怎么不像?”
“后宫里那些女人,从来不会给自己留下隐患。要知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江妘笙皱眉。
“你确定郁诗岚不会借此得宠成为你的阻力?你确定你已经抓住了皇上的心?”
江妘笙张了张口,确说不出辩驳的话来。
郁诗岚……孩子……恩宠……
江妘笙低头衡量着。她想了很久,但从她无言沉思的那一刻起慕容瞮就知道她已经被说服了。
“好……”良久江妘笙才吐出一个子,声音虽低,但已下了决心。她在宫里已经做到了瑶章,得到过荣宠,也下过监牢。她说过,不会步明如月的后尘,要害一个人,就一定要让她永不翻身。在宫里,绝不能留下隐患。而现在,郁诗岚确实已成为了一个巨大的隐患。她若生下孩子,那自己在皇上心里还能有多少分量?她若生下孩子还会让自己摆布?她若生下孩子,母凭子贵,她难道不会害自己?是了,连陆琣都说,别忘了那个香囊……想到这里,最初想要搭救郁诗岚的那一点点怜悯之心和想要利用她的一点点算计之心全都成了泡沫。不,比泡沫还不如,连一点儿踪影也没了。
再听着慕容瞮一句一句问出来,江妘笙越发得害怕了。因为她真的不知道是否抓住了皇上的心。慕容皓是对她好,但是到现在为止她还是处子之身。这由不得她不害怕。
“不过,与其让宸妃动手……不如……”江妘笙抿了抿唇,干涩。“不如嫁祸给宸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