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妘笙却是难得的好眠。晕厥有时候是人的一种自我保护,当不能承受的时候逃避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只是这世上有很多事,不是能逃避得了的。短暂的逃避过后,整理好自己,蓄积够勇气,直面,才是解决事情的方法。
夏天的早晨总是那么惹人喜爱,得到休息的身体眷恋着那一份清爽,纵然苏醒,也要迷糊上半天才肯睁开眼来。
没有关窗,一丝清风拂面凉。
江妘笙动了动睫毛,才有些不情愿地睁开眼来。
窗外绿叶红花晨光正好,所有生命都在一夜的休憩后以最好的姿态绽放。深吸了一口气,放任地伸了个懒腰。却惊动了妙彤。
“主子?您醒了,您觉得怎么样了?”妙彤抬起头,顾不得压得发麻的手臂,担心地看着江妘笙。
江妘笙对妙彤笑了笑:“我没事,让你担心了。”她又转头看着窗外,缓缓地撑起身来。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都变得清明透亮起来,那微微牵扯开的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笑意。“这世上怎么会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呢。我就是我,江妘笙。迷失又何妨,只要还能记得回来的路,就好。”
妙彤眨了眨眼,完全不明白江妘笙在说什么。她甩了甩脑袋,昨夜她可睡得不好,现在都还有些迷糊。
江妘笙看着妙彤的样子,顿觉愧疚:“昨夜一定吓着你了。我也被我自己吓着了……不过,我已经想通了。现在,没事了。你看,太阳就快出来了。”
妙彤顺着江妘笙的目光看去,果然,一轮红日正从那绵绵不绝的屋顶处跃出。
“你辛苦了,去休息吧。”
妙彤回过头来看着江妘笙,不无担心地问道:“主子真的没事了吗?我不用休息的,我先伺候主子梳洗吧。”说着就要站起来,可下肢一阵酸麻,刚一动就跌回了原位。
“你啊……先去休息吧,叫别人来伺候就行了,别逞强了,你要是病倒了,我找谁去?”江妘笙自己下了床将妙彤扶了起来。
妙彤皱眉衡量了一下勉强点了点头:“那我去叫人来……”
江妘笙点了点头,看着妙彤一瘸一拐地扶着墙慢慢走了出去。
“天光正好呢……皇后,妘笙就是妘笙,不会成为你的替身的。”走到妆台前,拿起那盒拈月香闻了闻,随手仍在了地上。
看着镜中的自己,江妘笙微微笑开。虚假的笑意,真实地蔓延。就像是以前在听雪堂时每天做的练习一样——就算不是出自真心地笑,也不能让别人看出来。
想来有些好笑,昨夜纠缠不清,差一点把自己逼到绝境的问题,在张开眼的那一刹那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想开了。是经过一夜的休息整个人都恢复到最好的状态?还是因为看到那些生命在清晨自由的绽放?
“主子。”汐盈捧着水盆走了进来。
江妘笙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伺候梳洗了。
汐盈见到地上的香,又抬头看了看江妘笙。
“主子,这……”
“不小心打翻了,一会儿收拾了吧,先给我梳洗,我还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江妘笙坐了下来,没有再看那香一眼。汐盈顿了顿,走了过来如常梳洗。就在最后一根发簪插入云鬓的时候,陆琣笑嘻嘻地声音已传了进来。
“江主子大喜,快请江主子出来接旨。”
江妘笙一侧头,那簪子就歪了。汐盈忙跪下告罪,江妘笙没有理会,自己扶正了簪子走了出去。
“哟,奴才给江主子道喜了。”陆琣说着就作了一揖。江妘笙岂不知道他是皇上身边第一得力的人,哪里敢受,忙陪笑着说道:“公公如此,可让妘笙如何做?”
陆琣却只是笑,带着几分奸猾之感,活像是一只老狐狸。
“江主子先接旨吧。”
江妘笙瞄了一眼圣旨,存了一丝疑。本来她对自己挺有信心的,可昨夜皇上没有留下半句话,这倒是让她的心没个着落。她跪了下来,一屋子的人都跟着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宫闱敷化。式表温恭之德。徽章荣贲。茂典攸昭。宝林江氏。夙禀谦冲。克谨珩璜之度。恪持礼法。备娴图史之仪。册尔修媛。钦此!”
修媛?修媛!
江妘笙愣了。
怎么可能,一下子就……
“江修媛?快接旨谢恩呐。”
“谢主隆恩。”真的是隆恩啊……怎么会一下子……
“江修媛,奴才这里恭喜您了。”看着陆琣的笑脸,江妘笙这才回过神来。
“哪里,都是托赖公公提点。以后……妘笙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望公公多多提点才是。”嘴里客气着,可妙彤递上的红包却是实打实的。
陆琣也不推辞,又说了几句闲话这才告辞。
陆琣一走,一屋子的奴才又都跪下恭贺。
“恭喜主子……”
……
江妘笙揉了揉额角,看着那圣旨,实在不清楚皇上的意思。若说喜欢自己,为何昨夜不留一句话就走了,若说不喜,今日为何又有这般旨意?真是天心难测啊!
“都起来吧。”江妘笙将圣旨交给妙彤,就转回了屋里,也不打算去凤仪宫了。
这旨意一下,阖宫传遍,自己怕是不得安生了。此时去凤仪宫倒是有些显摆的意思,不如等等再去。
在一刹的欣喜之后江妘笙开始分析自己的处境。
一个还未侍寝的宝林,一下子跃居九嫔之列,且在同届入宫的御女中迈过了家世显赫的阮凝晖和八面玲珑的郁容华。这是如何个女子,又是如何个局面。竟让人联想到了当年明贵嫔的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