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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赫拉克勒斯级裂缝（第1页）

风尾蝶峡谷，扳手与凯尔在峡谷边缘搭建了一座只有一米高的双层防风帐篷，弯腰挤入帐篷后，能看到三座棺材式的睡舱。

“为什么？”凯尔问道，“为什么是我们守在这里？”

“你真不明白？”扳手恶狠狠地说道，“那帮官僚们为了报复我们支持载人下潜，所以要求我们俩人必须守在这里，因为白龙号潜入水里后，不必也不能再从赫拉克斯级的裂口跳出来，三十多米深的裂口悬壁太高了。”

凯尔算是明白了，白龙号准备从潮汐裂口潜入到海洋里，但是出水的地方是凤尾蝶峡谷，所以，需要有人守在这里。

接应白龙号，收集信号。

“你在结冰的湖上捕过鱼吗？”扳手说道，“我们要找块地方打开一个洞，要小心一点，在我们估算白龙号可能出来前的三个小时完成这个工作。然后，我们把那个洞慢慢扩大，弄得至少有三米长和三米宽，然后让那条白龙游上来。”

“你在结冰的湖上捕过鱼？”凯尔问道，“你在地球上生活过？”

扳手恶狠狠地在心里骂了一句，骂人的话全部写在脸上。

“我们全部是在火星上出生的，我只见过沙尘暴。你要是再问这么蠢的问题，我就把你塞到冰洞里。”扳手大声叫道，“听着，我值第一班，当我看到木星那块大红斑在季布峡谷上出现时，我就喊你来接班！”

木星像是一个巨大的、刚刚从滚烫的火锅中捞出的鱼肉丸，大气上方的云朵正快速飘移着。斯科特B正沿着燕麦沼泽的边缘向前移动着，不断起伏的冰原把船身摇晃得吱吱作响，即使把身体靠在舱板上，都能听到舱板的鸣叫。

突然间，船身微微一顿，船底像是卡在什么东西上面。

“刚刚出现的冰拱。”斯科特B大声说道，“所有人，都到最上层甲板舱集合。”

燕麦沼泽的地表几乎每天都在变换着：低矮处的冰层被挤压隆起，一片丘陵的某一块突然向下陷去，变成了一片不规则的盆地；又或者，高于冰面数十米的山丘突然裂开了，变成三四座更高更陡的山峰，但不到一天的时间，山峰又被撕裂了，只在冰面上留下比人还要矮小的、犬牙交错般的小冰柱。

当然，还有泉涌。

泉涌被分成了三个等级。喷射高度达到三十千米以上的被称为“斯巴达级”，六千米至三十千米之间的泉涌被称为“提洛联盟级”，六千米以下的泉涌被称为“阿提卡级”。

燕麦沼泽常见的泉涌，最多只有数百米高，因此是阿提卡3级的——也就是接近最弱级的泉涌。

但是对于人类来说，这样的泉涌也足够壮观，也足够要人的命。

一千二百米外，冰喷泉从地面的裂口涌出，冰碴与银白色的水混在一起，冲出冰层的瞬间，它们像是突然间拥有生命似的，恍若夏季里突然出现的变异萤火虫，在黑暗中，闪烁着钻石才有的光芒。

那些光芒，来自于冰层吸收的微弱光芒，也来自于黑暗中那颗黄澄澄木星表面的反光。

斯科特B船内。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那些冰碴有一天也可能会变成钻石，”斯科特B低声说道，“当然……”

“谢谢。”法布罕冷冷地说道，他不想开玩笑，他已经换了一个人，现在是上午九点——这儿使用的是地球时间，潮汐现象最猛烈的时刻，阿提卡级的泉涌能从三级达到一级，如果斯科特B号不小心被那泉涌喷射到，船身会分裂成无数的碎片。

泉涌也带来了好处，这儿的冰面会裂开，出现通往海洋的裂缝。

燕麦沼泽西侧的赫拉克勒斯级裂缝，最宽处有十五米，白龙号将被抛射入裂缝中，然后，开始他的第一次载人冒险。

“补给如何？”法布罕问道。

“我带了七天的食物量，潜艇的极限时间是九天。”张轻低声答道，“这些我都能承受的。”

法布罕认真地看了一眼张轻，“你必须算好归来的时间，你必须在第五天结束后，驾驶白龙号向凤尾蝶峡谷下方前进。”

张轻点了点头，只是点头而己。

白龙号装载了两块钚238电池，动力足够。

“南半球下方的水域相当复杂，你的目标极限是找到一至三台探测器的储存盒，不要超过这个数字，还可以进行二次下潜的。”法布罕耐心地说道，他像是变了一个人，安静、沉着，带着父亲才有的温柔。

这个家伙，张轻在心里低声说道，比自己想象的好多了。

“我们认为赤道海底有一道巨大的海沟，这可能是两亿年前形成的，这道海沟像是人体的主动脉，海沟边缘至少有七处火山裂口，每一处裂口又向南方衍生出新的海沟，很有趣。”法布罕低声说道。

“北半冰层下方的海更加平静，但地表却有更多的泉涌和冰拱。”张轻接口道，“您当时去过赤道以北的地区吗？”

法布罕轻轻嗯了一声，他不仅去过，有两次差点没死在那边。

“洋流很多，白龙的分析力是极强的。”法布罕低声说道，“但是这家伙有着最近三十年里人工智能特有的弱点。”

“什么？”

“人性。”法布罕说道，“这也许是优点，也许是弱点，按照安排，潜艇百分之五十一的控制权在白龙手中，尤其当你遇到威胁你生命的关头，白龙会替你做选择。”

张轻点了点头，他们俩人的耳边同时响起了斯科特B的声音。

“裂缝已到。”

“走吧。”法布罕看着张轻，像看着自己的妹妹，“你记住，做判断之前的第一件事情是先思考，你能有……”

“几种方法。”张轻本想夸讲自己几句，但她还是沉稳地点了点头，“放心吧，长官。”

五分钟后，张轻已经来到白龙号上，单层记忆沙发将她的背倚住，让她半躺半卧在潜艇之中，即使这样，她的身体还是占据潜艇内部三分之二的空间，潜艇只有一米二的高度，这还是艇外高度，里面挤得像一个罐头。

张轻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个子有些高。

突然间，嗡嗡的声音传到张轻的耳朵里。

“他们开始工作了。”白龙说道，“我们也开始了。”

张轻点了点头，她也开始工作了。

想要到欧罗巴星的海洋里去？你要先找一处冰面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