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把衬衣的扣子解了两颗,下摆从裤子里抽出来,像平时在家那样随意自然。
衬衣的下摆皱圈圈的,一条纹深几条浅的排列开,像开到荼靡的花瓣。
“你喝酒了?”俊意慢慢收回自己的目光,舔抹下嘴唇,觉得有点干干的。
他眼波呈着几点亮,低眉浅浅的笑,往旁边的水壶倒了杯水递给她,说起另一件事。
“今天婶婶打电话给我了。”
“怎麽了嘛?”俊意接过杯子,眨眨眼。
“说过阵子有个慈善拍卖会,想邀请我们一起出席一下。”
俊意的婶婶菅柳雁是个性格外向爽朗的人,很热衷组织各类慈善活动,凡是有了,他们两个一定是第一个受到邀请的。这并无特别,她只要有空也会去走走看看,不单是陪他去露个面,也可以趁此机会跟久未见面的朋友熟络一阵。
不过这几年因为疫情,这类活动少了很多,再加上她工作忙,也许久没有参与了。现在被他这麽一提,竟让人有点期待。
“好。”俊意笑了一下,点点头。
“做什麽呢?”他靠过来,近了她一点,看了看被面上的本子。
“没,打发时间的。”说完她喝口水,鼓囊着脸颊摇摇头。
他颀立在那,还是一样的神情,眉弯弯的,两颊红红的,眼睛存光如点漆,似笑非笑。
俊意侧过头,把杯子放稳好。
感觉周遭都是热热的,衣服後背也粘腻腻的,是不是冷气不足?
房门响了,是护士进来测血压。
俊意移了下身子起来,康显渠侧身几步腾了个位置。
护士推着车进来,熟练摆好仪器,他站在一旁,双手插腰倾身安静看着,眼睛紧紧跟着护士动作。俊意擡眼,正巧视线落到他眉骨。眉头微微蹙着,浓密的眼睫一扇一扇的,底下好像泛着乌青一片。
血压量好後,他在边上认真听着护士交代的话,又问了几句要注意的事项。
送护士出去後,康显渠关了门。脱了鞋把袜子拿去洗手间放好後,回来站在长柜中间左右打量。
俊意顺眼过去,看了下眼前他的那些东西,几个大箱子敞开依次摆放着。
她有点头疼。
昨天他说要陪护,一下子搬了个两个行李箱过来她就不说什麽了,今天早上他又让人带了好几个箱子,一下把那条长柜子都给堆满了。
病房里是不可以放太多东西的,她看着医生护士异样的眼光,又不好解释这不是她的东西,只能尴尬笑笑。
唉……是她住院,结果他倒比谁都隆重,而且才这第二天······
他一顿翻腾,左右挑了一圈,拿着换洗的衣物往里面洗手间走,俊意终忍不住叫住他:
“今天先别睡这里。”
他停住脚步,眉上掠过一丝疑惑。
一步一步走近她。
“昨晚也是我啊?”
俊意看着他清澈双眸,又带着无辜和不解,咽了下口水。
“昨晚……你回来我正好睡了。没发现。”她昨天可能太累了,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沉,竟然一点都没察觉。今天早上醒来看到他窝在旁边的陪护床,弓着身子就快屈成一团。
“我是觉得这床太小……而且晚上护士小姐换输液瓶会吵到你,怎麽会有好睡眠,……”她想着刚刚他眼下那一片青色。语气有点吞吞吐吐,期期艾艾说着这一大堆,很快被他一句驳回:
“阿公之前住院的时候我都睡了半个月,不也没事。”
“那不一样……”她打住,平了下气息,又看了他一眼。
“今天不是刚开了例会吗?太累了,你先回家吧,有兰嫂她们在就可以了。”
“说到开会,真的好困……今晚我得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几个会要开。”
说着他边打哈欠边拿着衣服径直往洗手间去了,留下俊意看他背影张了张嘴。
熄了灯,她辗转反侧,不知道是不是下午的时候睡太多了,现在太阳穴突突的跳得厉害,精神格外亢奋。
冷风口处冷气呼呼作响,扇叶拍打的声响在整个空间显得特别大。
她掀开手边帘子,哗啦的摩擦声,也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