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被偷了。
自家娘子和那李公子,好上了。
大约二人也是真爱,没多久,这小娘子便求着牛利民,希望能与他和离。
家中猪肉铺挣的钱财,她可以一文不要,一心只求与心心相印之人长相厮守。
那李公子也颇有点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每日到猪肉铺前,求牛利民成全。
牛利民却笑笑不说话,也不生气,也不伤心。
即不点头答应,也并未将李公子赶走。
一日,李公子照旧来猪肉铺,牛利民心情似乎极好,提着一块肉送给他,死活不收钱。
一连几日都是这样。
别说,牛利民家的猪肉,到底是与别家不一样。
肉质细腻不说,一点腥臊味儿也没有。
可李公子却觉得奇怪,怎麽已经连着几日未在猪肉铺中看见周娘子了?
难不成,被牛利民囚禁在家中?
因感到疑惑,李公子便悄悄尾随牛利民去了他家,却见到牛利民打开了家门,从井水中捞出一个已经泡得膨胀发白的头颅,亲了亲面颊说道:“娘子,我回来了。”
李公子疯了一般尖叫。
想起一连几日吃的肉,如此白皙细腻的肌肤,还能是什麽?
自然是那周娘子身上的肉。
後来,自然是报了官,来了官差将牛利民抓了去。
杀猪的地方满地都是血,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人血还是猪血了。
牛利民虽什麽也不说,可家中娘子的头颅,还有四肢,都好端端地存放着。
这些,便足够定他的罪。
柳凤对此人有些好奇,若只是一个普通人,杀了人後,竟能若无其事将头颅放在家中,日日亲吻。
且还能如常卖猪肉,甚至将死者身上的肉分割好,每一天拿给那公子一块。
这该有多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又或者,有多大的恨意,方能做到如此?
*
柳凤和薛誉到的时候,现场已经布置好了。
雨虽然停了,可天气似乎没有好转的迹象。
依旧半死不活阴沉沉的,时不时打几个干雷。
大约是为了预防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绞刑架上方临时搭了几块挡板,只求别出任何岔子。
昌州州院狱的管营叫季盛铭,早已坐在监督行刑的大堂内。
大堂有些黑,没点灯,柳凤看不太清,只依稀觉得季盛铭似乎有些虚弱。
他年纪并不大,此刻却弓着背,似乎快要倒下。
薛誉和柳凤与他作了个揖,两人便也坐下。
“季管营,今儿这天真的不凑巧。”柳凤与季盛铭不太熟悉,见气氛有些尴尬,便起了个话头。
“是啊。”季盛铭来回搓着双手,似乎有些不安。
“这儿有些黑,我点个灯,不介意吧?”薛誉问道。
柳凤和季盛铭点点头。
片刻後,大堂终于亮了起来。
柳凤这才看清,季盛铭确实有些不适。
他双眉紧锁,额间冒出了些许冷汗,双唇发白,似乎还有些微微颤抖。
“季管营,你这是……哪里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