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未必没有地道。
一则,若陈丽质真如她所想的那般,还活着。大活人没法隐身,陈丽质不在陈家,也没从陈家大门出来,那麽便只能是,从另一条旁人不知道的路上走了。
二则,打井需要挖许多土,需要用到许多人。填满地道,同样需要许多土,用到许多人。
王铁牛说,陈家挖了百馀篓子的土。百馀篓,足够填一条不算特别长的地道了。
“王爷,你说,一个人在东窗事发之前,会干些什麽?”
她若有所思,问了朱楹一句。
朱楹道:“会填地道。”
说完这句,他擡脚,从桌上拿过纸和笔,弯腰写写画画了数笔,搁下笔,方道:“若按成年男子的体型算,百馀篓土,约莫能填六十馀尺长的地道。陈家主屋,皆离墙院距离颇远。”
徐妙容:……
沉吟了一瞬,又盯着他画的草图看了一会,她情真意切地对着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太配合了。
前脚她才说完陈家可能有地道,後脚他就根据王铁牛给的信息,大致算出了地道的长度。甚至还根据记忆,排除了地道入口在陈家主屋。
只是,入口不在主屋,又在哪里呢?
她陷入了沉思,脑子里隐约想起一处地方,斟酌了半天,她还是说出来了:“王爷,你觉得,入口会不会就在,养孔雀的园子里?”
养孔雀的园子,地处偏僻,一墙之隔,便是外头。孔雀房到院墙的距离,约莫便是六十尺。此外,她记得,陈老爷说过,孔雀是专门寻来给陈老太爷解闷的。
寻常玩物,解闷可以送到人前,可孔雀不一样,它体型大,不好拿。陈老太爷要解闷,只能是他去找孔雀。
找孔雀。。。。。。
一切,似乎都对上了。
只是,这样一来,“咱们的交易,陈家或许已经知道了。”
虽说着“或许”,可她已是十分笃定。
陈丽质不会无缘无故爽约,更不会无缘无故逃跑,陈家同样不会无缘无故填地道。若说一切是因为,陈家知道了陈丽质要把契书给他们,那麽,一切便说得通了。
陈丽质暴露了,陈家决定先下手为强。结果陈丽质顺着地道跑了,陈家惊慌之下,一边上驿馆试探,另一边急急忙忙叫人填地道。
填地道这事,到底不能见光。就像陈家有地道,不能见光一样。所以陈家拿了打井当借口,明面上,是在打井,实际上,是想毁尸灭迹!
“王爷。”
她心*里有了成算。
百馀篓土,能堆成一座小山了。若陈家是正儿八经打井的,那土,一定会运出来。若不是,那土便是想运都运不出来了。
他们只用叫人继续盯着陈家大门便是。
“好。”
朱楹就像是知道她想说什麽一样,应了一声,不等她继续往下说,又道:“我会叫他们继续盯着陈家。”
“你说陈家为什麽要修地道?”
“你想去杭州吗?”
诶?
徐妙容嘴巴微张,脑子转了转,才反应过来,他在问她,想不想去杭州。她觉得,这问题问得怪莫名其妙的。
她想不想,她当然想。
谁不爱出门旅游。
可她想,有什麽用,她说了又不算。他们是来出公差的,公事还没办完,哪里好擅离职守。再说了,陈家的烂摊子还摊在这里呢,地道被埋了,陈丽质消失了,契书不知道在哪里。
这麽多未完之事,他竟然还有心思玩?
此外,朱棣可只同意了他们来兰溪,没说他们还能去杭州。他们若去杭州,那是曲解圣意,是擅作主张,肆意妄为。朝臣和地方的帖子递上去,他们怕是要凉。
有心想劝他一句,难道你忘了你五哥当年擅自离开封地去了凤阳,被你爹谪迁到了云南这事吗?可,话未出口,他又问:“你想去吗?”
他甚至还说:“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1]你不是,很喜鲁智深吗?”
鲁智深……
她有些无语,鲁智深和钱塘有什麽关系,鲁智深,难道就能吸引她去杭州吗?
“苏堤和白堤,可比陈家的地道长的多。”
见她没回应,他又说了一句。
徐妙容:……
没见过人这麽类比的。
感觉再不回应,他怕是要把杭州的风景全部说一遍,她深吸一口气,还想再说点劝解的话,他却微微垂了眸,道:“基儿年纪小,丢下他一人不妥,我打算,带着他一起。”
朱瞻基。
和他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