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全感觉到了季桐的视线,隔着三四个人压低声音,又带着爽朗的语气道,“成哥儿,大好了?听秀婶说你落水之后性格也变好了?”
季桐不擅长这种寒暄,倒是旁边的季丰接话道,“还要感谢当时张全叔救了成哥儿,最近家中事忙,我们还没有向您道谢呢。”
季兴盛在旁边听着,颇欣慰地看着季丰,但在外人面前,还是谦虚地责备季桐道,“你这孩子,在长辈面前怎么还腼腆起来了,你全叔又不是什么外人,同个村的邻居啊。”
季桐在旁边嘿嘿傻笑,季收则在季桐的耳边小声道,“还不是外人,我爹只有在外人面前才这么教育我们呢。”
张全南边距离远听不清,但是季兴盛却是听个一清二楚,这会儿毫不客气地给了季收一个大爆栗,季收吃痛地‘啊’了一声。
“那边在吵什么,都给我安静下来!”
季收龇牙咧嘴时,季桐和季丰还在偷笑,季兴盛也是无语望天。
排的近了,季桐才看清,最里头放了三张桌子,一张桌子坐了一人,旁边站了个助手。
第一张桌子的人核对着册子,先小声讨论什么,再高声喊要缴的税粮。
“丁大林,缴税银十八两五钱四文!”
这报数就很有灵性了,即不报家中几口人,几亩地,就报银子,季桐不免多看了那几本册子,如果她猜的没错,那几本就是鱼鳞册和黄册了。
农家人也老实,这丁大林也不问什么,就捧着银子走到了第二张桌子,第二张桌子上一人称银子,一人观察银子的成色。
那观色的人穿了一身棕色长袍,瘦长脸,嘴唇上边留了两撇小胡子,说话是胡子一动一动地,“银子十九两,这成色嘛,”停顿了一下道,“才七成。”
季桐惊掉了下巴,才七成?折色这么严重,照这么算,他们那不是还要多出六七两。
那银子分明洁白光滑,应是超过二十两了,看来不折色许多,连这秤子也动过手脚。
季桐仿佛看见一大口黑锅立在面前,哎!
季桐原以为这丁大林一家要争辩几句,想不到人家一家人皆是肉痛地皱着一张脸,各自从怀里又摸出一碇银子,上称,“叮叮叮”的一声声脆响,那观色的人点了点头,那丁大林一家齐齐松口气,整个身体放松了下来。
季桐瞧着他们更像是被妖怪吸走了精气一般,神情萎靡又带着茫然。
无聊间,季桐看向旁边第三张桌子坐着的男人,这男人一看就是生意人面貌,眼神犀利。桌子上边写着大茂钱庄,原来是搞贷款的,就是不知道利钱多少。等等,她的银票上不就写了大茂钱庄吗?看来这大茂钱庄做得挺大呀。
官府还怕你缴不起税银,在旁边安排钱庄的人,上面还写着田地房产都可抵押。
季桐不知道的是,这钱庄和官府门门道道多的很。
接下来就是季桐他们家了,大伯到了持册人面前报上了名号。
“季祥安,桃李村人,缴税银十三两五钱。”
季祥安是爷爷的名字,目前是户主,照例没有报几口人,但是这银子怎么比奶奶算的多了一两二钱。
这钱是哪来的?
“等等!大人们,这银子多少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