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体也好了许多,灵力、灵鞭都已恢复,甚至还有这许多人陪着我……”
燕纾的语气似乎慢慢动摇起来,对面的“商信君”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下一秒,却听燕纾蓦然语调一转,声音间带了些许讥讽。
“只不过我说了,你们都是假的。”
“我会气血慢慢消耗而尽,你们也不过是昙花一梦,最终全是空幻。”
他一边说一边指尖一点,手中的灵鞭重新灌注上灵力,但望着对面那张无数次午夜梦回间见过的面容,一时间却迟迟没有动手。
对面的“商信君”意识到什么,眼眸微闪,了然般慢慢笑开:“舍不得,是吧?”
“其他人出去后,你还能见到……但这个养你成人、为你倾尽一切的‘恩师’,却再也回不来了。”
“你闭嘴……”
燕纾咬牙,手指死死地攥住手中的长鞭,手臂却仿佛有千钧重,抬不起来,也挥不出去。
——刻在骨子里的依赖让他无法对着对面的“师父”动手,甚至连目光都舍不得移开半步,仿佛一只舐犊的羔羊,几近贪婪地望着对面的人。
“若我能保你不死呢。”那人忽然开口。
“你外面的身子已经要废了吧,即便现在出去能活一时,又还能真的活多久呢。”
那人低笑一声:“两年?三年?总归不可能超过……五年。”
“若我能保证你外面肉身不坏,只是沉睡,在这梦境里度过完整的一生……岂不是比外面那弹指过隙的时间要多上许多。”
灵鞭突然发出玉石相击的哀鸣,燕纾下意识低下头,这才发现鞭身不知何时幻化出一道道浸着卦象的烛火。
那些从长生殿檐角垂下的青金色符文,正顺着鞭柄往他心口爬。
燕纾只觉得心口蓦然一痛,梦境中的“商信君”缓缓抬起手,将取出的那一滴心头血聚在掌心,抬手捻起盏长命灯,灯芯跃动的节奏竟与燕纾腕间脉搏重合。
“你瞧,我还能让你‘师父’替你将长命灯重新燃起,让你不再是一个孤魂野鬼。”“商信君”低声开口。
“两年前的事过去便已经过去了,有什么必要再提?你若觉得委屈,我再外面另寻个其他人替你顶了这个罪,为你洗脱冤屈。”
“你的那些师弟们……不是如今也过的很好吗?为何要让大家都与你一般痛苦?”
燕纾眼眸闪了闪,手中紧握的灵鞭不由自主地一点点松懈了几分。
他恍惚间看着,对面的人面容又隐隐变幻,变成了“谢镜泊”的模样。
“而且,你还可以同我一直在一起,师兄。”
对面的人声线一瞬变幻,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期许。
“师兄,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里才是真实呢?”谢镜泊慢慢开口。
“若曾经那仙魔大战、那些过往的恩怨……全都才是一场梦呢?”
他冲着燕纾慢慢伸出手,温热的触感一瞬从两人相碰的肌肤间传来。
燕纾怔怔地抬起头,桃花眼间蓦然落下一滴泪来,似乎已经完全被夺去了心神。
下一秒,一道凛冽的剑气忽然从梨花园外传来。
燕纾神情同时一瞬清明,他足尖一点,蓦然向后一闪,手中的灵鞭同时一翻,那剑气与鞭尾便同时向“谢镜泊”甩去。
“谢镜泊”脸色倏然一沉,狼狈地一扭身,好险不险避开这两道灵力,咬牙望向赶来的人。
谢镜泊一袭玄衣,长身挡在燕纾身前,与与他容貌一般无二的人静静对峙。
对面的燕纾神情间似乎并无半分异样,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冲着迟来的谢镜泊笑了一下。
另一个“谢镜泊”愣了一下。
他神情间闪过一丝惊异,紧接着咬牙笑道:“好,好,不过是一个梦中傀儡,竟然挣脱了我的摆布,我的梦境里竟然还能出你这个异象……”
他慢慢直起身,那谢镜泊却完全不理会他的废话,手中微尘里当胸一横,匆匆落下一句话便径直向前掠去。
“攻他后心,那是他脉门。”
燕纾微一点头,神情间完全不似方才的恍惚,笑着一扬手腕,同样向前掠去。
那人急速后退,在谢镜泊和燕纾的双重攻势下已逐渐形成颓势。
他咬了咬牙,面容再次一变,重新变回了“商信君”的模样。
燕纾的动作果不其然一滞,但下一秒,一阵磅礴的剑气骤然袭来,直直击穿了他的后心。
那人神情骤然一阵扭曲,发出一声剧烈的痛呼,却是强行转过身,朝着燕纾的方向咬牙伧然跪了下去。
燕纾瞳孔骤然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