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纾掩住唇低下头,半张脸藏在白色绒毛的阴影间,衬的脸色格外苍白。
他想要勉强扯出一个笑意,唇角却恍若有千钧重,让他连平稳地开口都困难。
他难受的满身都是冷汗,眼前有些模糊,咽下满口的血腥气,心中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
——算了,他有什么好争的。
本就是一个将死之人,这几个月的时光本就算是偷来的,他竟还真的当了真,甚至还想要奢求那……许多。
——或者说若不是他这几个月的“胡搅蛮缠”,谢镜泊或许……早就能遇到更好的人。
燕纾眼睫颤了颤,努力挑起唇角试图让自己赶紧开口说什么,却感觉喉咙间一时沙哑的说不出来话。
“……没有,九渊说什么呢,我就是,咳咳一时有些累了,今日还多谢九渊陪我下山耽误这许多时间……”
他终于深吸一口气,仰起头开口,声音却自己听着都虚假。
他没有注意到楼下有人起哄般喊了句“您说了这半天,也没说这心上人到底是谁啊?”
他半身虚弱地靠在谢镜泊怀里,无意识紧紧攥着他肩膀的衣袍,恍惚间只想这般什么事也不再管。
忽然间那堂下惊堂木再次一拍,听那说书先生再次朗声笑道:“那心上人的身份……可就神秘了。”
“我如今也不得而知,只知那心上人一头及腰如雪长发,眸色深红,常着一袭素色衣袍,翩然若仙——”
他话音刚落,雅间内所有人都神情一僵。
只燕纾还昏昏沉沉靠在谢镜泊肩头,迷迷糊糊地想着谢镜泊这个心上人……怎么和他一样有一头可怖的白发。
——他也有,九渊为何……不能喜欢他。
直到对上姜衍惊疑不定的神情,燕纾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蓦然睁大眼,刚才一系列蛛丝马迹瞬间在脑海中串联成线。
——所以刚才那说书人描述的……其实一直都是他?
但这些细节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燕纾难得心中有些不解,没有注意到谢镜泊此时如释重负又夹杂着些许古怪的神情。
——这些细节应该是上次,那弟子来他殿内禀报时,无意间看到的。
谢镜泊此时终于反应过来那弟子当时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有关传闻的话都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要用“这些”传闻,把他与燕宿泱曾经的那些给遮盖过去。
谢镜泊额角青筋暴起,心中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转眼对上燕纾有些茫然的神情,却又瞬息间艰难扯出一个笑意。
——算了……反正,没酿成大错就好。
旁边刚经历完大喜大悲的姜衍上前一步,忍不住低声开口:“师兄,他们说的那些是你……”
燕纾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忽然一转头,将脸直接埋在了谢镜泊脖颈间。
紧接着,便看着他耳尖肉眼可见地一点点红了起来。
这反应几乎就是默认。
姜衍神情一僵,想起说书先生最后说的那“轻吻、轻抚”,原本还抱有怀疑的心一点点碎了。
燕纾不知自家二师弟脑海中都在想些什么。
——他只是猛然想起自己刚才昏沉间一系列慌乱的反应了。
掩盖不住的失落,语无伦次的话语,还有莫名的自怨自艾……
燕纾整个人都烫了起来,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他一时间抬脚想走,一时间又慌乱地不敢抬头,恍惚间听到谢镜泊低声开口:“外面风凉,师兄刚才身上出了汗,还是稍微缓一些再回去吧。”
燕纾瞬息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点了点头,任由谢镜泊扶着他坐回椅间,无声地舒了一口气,抬手半遮着脸呆呆地发愣。
堂下那说书先生仍旧还在继续。
“我猜啊,那心上人应是与谢宗主相识已久,怕是哪个名门后代,方才配得上谢宗主身份……”
雅间内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无言,燕纾低着头试图缓和脸上的温度,谢镜泊神情欲言又止,姜衍一手紧攥着折扇,一手死死拉住要冲出去与谢镜泊干架的明夷,心情一时复杂。
坐在最远点的边叙愣了几秒,忽然呆呆地“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