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眉眼带笑,披着一袭火红狐皮,领子处的茸毛都遮住了大半张脸,也完全不在意,活脱脱一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狸猫。
谢镜泊静静看了几秒,忽然开口:“厨房。”
“嗯?”燕纾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厨房?”
“你方才不是说你渴了,想要喝水。”谢镜泊低声开口,终于忍不住抬手将全部戳到脸上的绒毛一点点帮他捋平。
“长命殿只有执法长老一个人看守,执法长老清修多年,向来冷茶冷饭,你喝了会难受。”
燕纾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随口编的胡话。
他眼眸间闪过一丝心虚,轻咳一声,忍不住继续开口胡搅蛮缠:“那去厨房不能带上我吗?为什么要松开我的手……”
他话还没说完,便感觉手腕处再次微微一紧。
谢镜泊自然地抬手将他拉住,神情间似乎闪过一丝无奈。
“你从前不是一向犯懒,从来指使我干这干那,向来不愿多走半步。”
他一边听话地拉住自家师兄的手,放缓了脚步慢慢向前走去,一边语气间忍不住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几分调侃。
“怎么今日突然改主意了?”
燕纾再次一噎。
谢镜泊极少这般同他开玩笑,要么冷着一张脸,要么直接躲着他。
他一时有些无所适从,张了几次口,终于听到面前的人轻轻吐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开口:“逗你的,师兄,你若想跟我去,便一起去吧。”
燕纾回过神,蓦然弯起眼,紧紧攥着他的手忙不迭点头。
·
谢镜泊泡的茶向来最合他心意,燕纾捧着暖呼呼的茶盏,满足地喟叹了一声,听着谢镜泊的声音再次传来。
“师兄接下来想去哪里逛逛吗?”
“啊,我想去九渊床上……”
燕纾下意识开口,却听旁边传来“砰”的一声闷响,谢镜泊手中的铜制茶壶砰然落地,溅起一地热水,耳尖一阵通红。
燕纾瞬息意识到什么,轻咳一声想要改口,下一秒却看面前的人面不改色拾起茶壶,低低应了一声。
“好。”
“不过晚上再去吧,现在先不急。”
燕纾不可置信地倏然睁大眼。
这会轮到他手指一颤,好险不险杯子没有飞出去,温热的茶水却瞬间洒在手上,他下意识“嘶”了一声。
“没事,没事,温度适宜,一点都不烫……”燕纾下意识匆忙开口。
但他皮肤白,瞬间便红了一大片。
他背过手就想要往身后藏,下一秒却看一只手径直覆了上来。
谢镜泊沉着脸将他的手包到掌心,一股温和的灵力瞬间袭来,将那阵刺痛缓解。
“还疼吗?”谢镜泊低声开口,半天却没有听到回答。
他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却看面前的人目光落到他光洁的手腕上,只怔怔地盯着,半晌才回过神,下意识匆忙笑了一声。
“不疼不疼,当然不疼。”
他不着痕迹地抬手将自己的手一点点抽了出来,随手转了转手背,笑眯眯开口:“你瞧,一点痕迹也没有,都说了不烫了,你再晚来一会儿水都干了。”
谢镜泊沉默几秒:“……那是刚才我用灵力把痕迹消去了。”
燕纾愣了一下,讪讪放下手,捧着茶盏躲在氤氲的薄雾后,讨好般弯了弯眼。
谢镜泊看着面前似乎有些魂不守舍的人,微微皱眉:“师兄你怎么了?”
“我没事。”燕纾回过神,迅速摇头,却仍旧定定地盯着面前的人。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有些迟疑的神情一点点缓和下来,深吸一口气,再次轻声开口:“可能是茶水太好喝,一时间有些困了,九渊方才说什么?”
谢镜泊静静地定了他几秒,才再次开口:“我说——”
“师兄方才是想要去……祭拜师父吗?”
燕纾握着茶盏的手倏然收紧。
·
销春尽逝去的门人,能寻到尸身的,都会葬在东南角一处梨花园里。
燕纾回宗后,曾经几次坚持不下去时,都想偷偷溜过去,但最后到底还是忍下了。
如今正值春日,满院的梨花正当时,纷纷扬扬的皎白花瓣从空中落下,静谧凄清。
燕纾恍惚着抬脚踏上一地落白,忽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怎么了?”燕纾下意识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