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间随着那魔气逼近,寒意瞬间袭来,仿佛暗处有无数冰冷的手抚过肌肤。
那魔气只震开一瞬,下一秒却又将燕纾的身影连带着身下的庞然大物吞没。
水珠顺着岩壁滑落,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深处弥漫着一股腐朽与潮湿交织的气息。
谢镜泊顾不得许多,手中飞速结印,抬脚迅速向燕纾那边挪去。
他方才心神俱震,刹那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那边。
他一时间没有寻到燕纾的身影,目光先落到那几乎与洞穴一般高的白色妖兽身上。
那妖兽通体雪白,圆滚滚的身躯在虚空中忽然出现青金色火焰中舒展延伸,琉璃似的圆瞳裂出两道竖金线,额间浮现出一道符文,仿佛是什么卦象纹路。
他仿佛对周围这个狭小的洞穴有些不适应般,巨大的肉爪在地上别扭的抛了抛,蓬松尾巴下意识甩了半圈,倏然扫过地面躺着的一片人影,好险不险没有打到,但依旧吓得危阑瞬间尖叫一声。
谢镜泊心也下意识提起,生怕这妖兽暴起伤了燕纾。
下一秒,却看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轻轻在那巨大的耳尖捏了捏。
然后谢镜泊便眼睁睁看着,那妖兽瞬息晃了晃脑袋,舒服地打了个呼噜。
谢镜泊:……
——它看起来分明就是个极其威严的庞然大物,耳尖却还倔强地翘着两撮未能褪净的金色奶毛,看起来依旧……圆润异常。
谢镜泊总觉得这个妖兽看着哪里眼熟。
但他无暇细想,目光迅速在周围扫视一圈,终于看到了端坐在妖兽身上的燕纾。
谢镜泊无声地松了一口气。
——无论这妖兽哪里来的,还好……燕纾没有动用灵力。
燕纾垂着眼,一手漫不经心地摸着身下妖兽的长毛,一手拦着危阑坐在其上,周围魔气环绕,却都被那妖兽的吐息冲开,无法靠近半步。
谢镜泊一边加速稳固手中的结界,一边看着燕纾俯下身,似乎低声在那妖兽耳边说了什么。
那妖兽看起来趾高气昂的,却偏偏仿佛格外听燕纾的话,微微垂下脑袋,支棱着耳朵乖乖听着。
没过片刻,仿佛被燕纾吐出的温热气息闹地痒痒了般,忽得打了个喷嚏,有些茫然地甩了甩巨大的脑袋。
“好了,去吧。”
燕纾仿佛被逗笑了般,轻轻呼噜了一把身下妖兽的茸毛,一点点直起身。
但谢镜泊却注意到他起身时,身子似乎控制不住晃了一下,但只一瞬,又迅速坐稳了身子,波澜不惊地垂下眼,却是顿了顿,刻意避开了谢镜泊的目光。
谢镜泊蹙眉。
他看着那妖兽听话地将脑袋慢慢立起来,鼻息喷吐了一瞬,忽然一张口,冲着旁边的魔气径直咬了下去。
谢镜泊瞳孔微缩,下意识张口想要阻止:“小心——”
这洞穴中的魔气仿佛是从哪里凝练出来的一般,极其厚重滞涩,仿佛什么黏腻的东西缠绕上来一般,灵气一旦沾染上半分,便无论如何都摆脱不开。
——这也是为何他一直没能将结界稳固,脱身离开的缘故。
但下一秒,却见那妖兽一张口,便将那魔气吞下了大半,嚼吧嚼吧咽了下去,径直打两个饱嗝儿,又偏过头,慢悠悠地去咬另一边的魔气,只不过这次小口了许多。
谢镜泊僵在原地,看着这熟悉的动作,神情间闪过一丝微妙。
他忽然意识到这只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妖兽是哪里来的了。
——是燕纾一直养在宗内,没事就蜷在炼丹炉旁打盹,气得姜衍天天扫猫毛的胖白猫。
但他怎是大妖……
谢镜泊心中闪过一丝异样。
看如今这形态,这妖虽还未能化型,但至少也有千年修为,若是有这般澎湃的妖力,他之前在宗内不可能一直未曾察觉。
谢镜泊还没想通其中关窍,下一秒,忽然感觉周围一阵温热的吐息蓦然传来。
谢镜泊倏然回过头。
不过这转念间,那只妖兽已将他们那边的魔气吃的一干二净,连本就圆滚滚的肚子蓦然又大了几分,摇摇晃晃走到谢镜泊身边,用湿漉漉的鼻子轻轻顶了他后腰一下。
谢镜泊个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往前走了半步,有些恼怒地回过头:“你……”
下一秒,一个笑意盈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抱歉,他刚刚变成这般庞大模样,一时间还想用从前的方式表达亲昵。”
“不过他吞噬魔气的效果还是不错的,九渊不若让他将功补过,刚好替你省几分力。”
燕纾低下头,冲着谢镜泊笑着眨了眨眼:“怎么样,九渊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他这一回吧?”
旁边的危阑便眼睁睁看着,原本冷若冰霜的人脸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微微侧过身,嫌弃却听话地给那妖兽让出一个位置。
危阑唇角一抽,莫名想到民间话本里近日流传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