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树影婆娑。
扶摇念的楼阁位于闹市中的一处所在,白日里寂静无声,夜晚反倒点起了星星灯火,清幽温和。
旁边的樾为之已跟着那影卫起身,自去部署,燕纾在床上微微坐直身子,垂着眼一时有些呆愣,仿佛还有没有醒过神。
那边樾为之细细交代了一番,无意间回头,目光正落到床上呆坐的人身上。
他一时间又有些无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到底低声开口。
“你要过去看看吗?”
“……不去。”
床上的人回过神,微微摇了摇头,身上的被子一掀,蜷缩着又躺了下去。
“每日闯阁的人那么多,个个我都去看?”
他抱坐在床头,揽着被子打了个哈欠小声开口,微微动了动身子,忽然将被子直接一把蒙到头顶,闷闷的声音从底下传来。
“一把迷。药把他迷晕丢出去不就好了,如果没有迷。药我把符纸借你……”
樾为之:“……我就只是问了你一句去不去,你哪来这么多话?”
被子底下的人颤了一下,微微侧过头,探出一个脑袋,雪色的长发铺了满床,衬得眼尾一抹嫣红分外明显。
他似有些委屈地低低开口:“为之这是在怨我?”
樾为之的声音被迫一止。
院外溜溜哒哒晃悠进来的白猫刚好看到这一幕,“咪”的一声,瞬息跳上床,不满地冲着樾为之凶狠哈气。
樾为之眉心跳了跳,想要反驳看着那人苍白的脸却又下意识不忍。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帮他把头顶的被子扯下来掖到颌角,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苍白的脸上因为憋气而隐隐浮现出的红晕。
“本来就喘不上气,还自己憋着自己,你不难受我都替你难受。”他故作生硬地开口,声音到最后还是不自觉缓了下来。
“行了,你若不想去便不去,我去替你处理了。”
他低声开口,拭了拭燕纾额头的温度。
纱帐内漫着苦涩药香,面前的人低低地垂着眼,偏头时铺散的银发在衾枕上蜿蜒如月华霜露,衬得本就苍白的面容愈发透明。
——偏生眼尾洇着未干的薄红,连唇珠都泛着久病的青白。
樾为之声音也忍不住跟着颤了颤,心中一时间也有些五味杂陈。
“我就是怕你到时候……又难过。”
他话音刚落,便看面前的人忽然仰起头,琉璃色的眼眸闪着微光,仿佛带上了一点……狡黠?
樾为之瞬息意识到不对。
下一秒,他果不其然听着面前的人小声开口。
“那为之不若给我一包安神药,我直接昏睡过去,人事不知,当然也不会难过了。”
樾为之眉心跳了跳。
——他瞬间意识到方才燕纾为何忽然跟他装弱森*晚*整*理了。
“啪”的一声爆栗脆响,樾为之收回手,同一刻,原本趴在燕纾手边的白猫瞬间抬眼,龇牙咧嘴地冲着他哈气。
“你冲我叫唤什么,你有本事管管他。”樾为之本就气不顺,没好气地开口。
床上的人也有些惊异,轻咳一声忍下唇边的笑意,只抬手捂住额头,有些可怜巴巴地望向樾为之。
“你做什么,为之?”
“我做什么?你故意跟我说了那一大堆,原来就是为了等在这儿跟我骗药啊?”樾为之收回手,冷笑一声,微微咬牙。
“那安神药是能乱吃的吗?你不想活了?平常吃那些药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
他一连串发问,被揭穿的人也不尴尬,眨了眨眼,一边放下手一边毫无迟疑地迅速道歉。
“我错了,为之,下次一定注意。”
“你还想有下次——”
樾为之咬牙,忍不住又想抬手,看着燕纾隐隐约约的红印,忍了忍,到底又放了下去。
“算了,你……”
但他才刚准备放下手,忽然感觉手背一阵刺痛,那白猫直接倏然抬爪,直截了当在樾为之手背间拍了一巴掌,炸着毛弓身挡在燕纾面前。
“我没想打他——”樾为之简直要气笑了。
——这胖白猫自上次燕纾差点死一次后,便格外敏感,护崽子一般格外黏人。
偏生床上那人抱着双臂靠坐在床头,一手不轻不重地捏着那白猫后脖颈,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很明显也在为这个胖的没脖子的毛团撑腰。
樾为之感觉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迟早要被这一人一猫气死。
他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直截了当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