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MoonDrops:Epilogue
过去存在于现在,过去却也永远被凝练在了过去。兰德克黛因流传着对那名贵矿石的传说——明石澄澈的金黄来自其中封存的记忆,故而石之心的持有者,梵恩-赫米尔才寒冰难就,烈火不伤。那是刻存在于异样时间中的心。
化龙是怎样的感觉?
该怎样说呢?
“欲望。”有人会说:“一阵必须发泄的欲望,如此而已。”
“欢乐。”另一些的人意见如此:“如梦似幻的喜悦。”
她的嘴唇颤抖;天空点亮圆阵,浮现道笼罩视线的月影。昆莉亚朝前走去。
过去的是十年,二十年对这儿的所有生魂来说都是翻天覆地的。万事都不再一样,仿佛置身一阵长年漂浮的噩梦中——病逝的孛林的前‘鲸院诗人’令三个继承人将她临终写就的三首长诗交付学院,分别命以《疯城》,《南都》和《燃湖》,成了近百年最畅销的作品。她协助衆人对那荒诞和沉默生活做了想象,传说,《南都》并非出自她之手,而经由她那幸存在‘君王殿’大火中的侄女和侄子口述,乃是她殒命其中姐姐的绝命之篇。
嗯,这些年我在哪?
她对她笑,那是晚上的事了。她仍然能这样对她笑,像是这些年没有任何事发生过;她脸上的红鳞已消失无踪,之後那蓝眼,还兀自燃烧。
她告诉她她在海上。所有的残党都在海上,我跟着她们晃悠了十年。毫无出路,所以我走了。这是个封闭的地方,楛珠。我们永远不能离开它。来自首前我还去了趟盖特伊雷什文,看了莲锲什。我问了黑老大要不要我提供点据点名单,但他似乎对此不感兴趣。
我意识到他是知道的。他能飞得这麽高;他能看得见世界的尽头,兴许他冷然看着衆人抓心挠肺地挣扎,早已知道此乃无用之功,而选择更轻松的宽宏大量。
因为现在谁能反抗他呢?他已经是兰德克黛因之王了,三颗龙心的拥有者。
她对她笑:但我还是很高兴他原谅了我,所以我回来了。
但有人永远不能原谅她;她已无需那些死者的原谅,正如昆莉亚回想起过去的日子,感到那像条留在她不可触及地方的深伤。什麽是她关于‘燃湖’之战最清晰的记忆?
是阿默黛芬塞给她的剑,托她带给彭赛彭斯?还是瓦妮莎和婆普络肩并肩,血水零落而气息无存的身体。微笑残留在她的面孔上,至于耶能看见的时候也笑了。
瓦妮莎。他叹道:看上去环月是再一次,而没有任何改变。
他将心挖了出来。昆莉亚从龙身回复,泪流满面地看他的身体跪落在地——那一切的开始和结束。
她将奇牙的尸体靠在树下;她向她走去。她对她张开手臂,将心对着她。
“我刺穿过你的心,”她听她手:“轮到你了,楛珠。”
在她身後,昆莉亚能见到‘泪谷’的出口,在这火灰飘零的黑暗森林中,那一线光明显得如此动人。泪水滑落昆莉亚的面颊,她丢下剑,对她挥手。
你不明白。她道:走吧,塔塔。你不明白。
我永远不会这麽对你。我……
“塔提亚。”昆莉亚说。她踏上草地中隆起的小丘,和她面对面站着;她看见她脸上的笑容,心脏如雷,隆隆鼓动,几使她愿望化型成身,那无可比拟,盛如海潮的感情。她看着她,周遭仿佛空无一人,渺茫无物,而时间和记忆有如回溯,去到纳西塔尼舍的第一天,那梦见变作走兽的梦里。
她进到了她的梦中。
——一线蓝光自天滑落,衆人站立,神态各异,深陷回忆之中,兴许唯二注意到这月相奇景的便是这孩子和他的父亲,因他的回忆封存在他手中,而孩子的回忆存在如今。
近处的山丘上,孛林的居民已注意到国王回都,登上山丘向他致意。克伦索恩在目眩中擡头,隐约听见他们叫:梵恩-克黛因。
——水之主,兰德克黛因之王。
拉斯提库斯!
他父亲捂住他的耳朵。他带他行至湖边,面对辽阔水面和远天,水风不息,拂过二人面孔。人若擡头,便能看见那不离去的环月悬浮头顶,天光洒落,似以地为杯,倒入琼浆。
——克伦索恩。
一声音说,克伦索恩睁大眼,听这声音从天飘落,仿从月亮上来一般。孛林的深绿似不眨的眼望他,饱含笑意。
他听见叹息;究竟为谁所发,已不可感。那沉重仿佛大地之音,环月淡白泛蓝的光笼罩他们,他向左看,见到一个血红,炽烈却目光寒冷的影子,漠然,令他感恐怖地望着他。他回头,则见到那屡屡在他梦中出现的白影,金光依旧,站在那。
“……迦林。”他叹道。蓝光倾泻而下,那一红一白的两个影子似为这如水光芒所溃散,化为黄昏中朦胧烟气,再不得见。
父亲闭上了眼;月光照在他面上。
克伦索恩擡头。那蓝光确实是从月亮上落下来的,他想到:像是月亮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