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杀人,逃出湖心岛……果然如父亲猜的那样,其中必有秘密。
陆轻眉思量着这些时,忽然听到空中鸣箭声。
连续三声短促箭鸣,代表陆氏的传讯。
陆轻眉在这家临时借用的屋子换好衣物时,暗卫拿着一封信回来了:
“大娘子,信从襄州发来,刚到建业,便被我们拦截。有一位自称‘扶兰明景’的人说襄州有一桩关乎国事的秘密。大娘子,要告知相爷吗?”
在这个玉露徐降丶夜色渐浓的夜晚,博学的陆轻眉疲惫地靠着陌生屋舍的墙,闭上眼:“爹出城去陪娘亲,这些琐事不必烦他。襄州……我亲自去一趟。”
--
几乎是差不多的时候,真正的冬君,窦燕,脱离了镖局的掌控。
那镖局收了假冬君雪荔的钱财,把真冬君窦燕关在箱子里,一路朝南运送。窦燕武功不济,花了很长时间才得到他们的信任。
又在某一深夜,窦燕杀光了这些人。
雪荔只让这些人送货,这些人发现窦燕是美人後,竟想欺辱她。他们见色起意,却不知她是“秦月夜”四季使之一。即使在四季使中排名最末,窦燕杀这种寻常江湖人,也易如反掌。
窦燕脱困後,便急急联络春君,告知和亲团出了事,雪荔冒充自己进了和亲团。
窦燕写信用词夸张,一边抹泪一边气愤:“她穷凶极恶,极为残忍。过了这麽久,和亲团的人说不定已经被她杀光了,小公子也要被她害死了。春君大人,护送任务若是失败,北周朝堂会不会和‘秦月夜’反目?”
春君的回信很快。
春君压根不提窦燕的诸多担忧。
他似乎十分忙,只仓促写了一行字:“去襄州,执行另一任务。”
--
五月初,雪荔出现于襄州。
没有旁的原因,实在是她太穷了。原来没有零碎钱,没有师父和宋挽风的支援,行走江湖是这样麻烦的事。
雪荔想搞点钱。
她在一家茶馆喝免费的白凉水时,听两个路过的商人讨论,说襄州是大城镇,襄州赚钱的机会很多。雪荔便若有所思,打算来襄州碰碰运气。
此时,雪荔站在一个卖包子的小摊前,静静地观望,已经观望了一个时辰。
那小摊贩的神色从一开始的好客,慢慢地变得鄙夷。客来客往,这少女这样好看,却像饿死鬼投胎一样,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包子。
她一直这样看,周围路人神色有异,弄得他生意都不好了。
雪荔目不转睛。
小摊贩眼珠一转,笑眯眯朝她招手。
雪荔眨眨眼。
小摊贩神神秘秘地说:“小妹妹,你没有钱,是不是?喏,我告诉你一个赚钱的主意——你啊,沿着这条路走到尽头,朝左边拐,遇到第二个巷子就拐进去,里面第三家门,你敲开。嘿嘿,保管你赚到钱。”
他贪婪又垂涎的目光,落到雪荔的面颊上,腰身上。
雪荔偏头思考。
她说:“谢谢。”
小摊贩一愣,有点心虚。
雪荔身後,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山泉一样潺潺流动的声音带着满满的俏皮与灵气,惊笑间,温柔轻语:
“哎呀,这是谁家小娘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雪荔怔忡。
她缓缓回头。
日光在後,天光乍亮。
摇着一把折扇的少年公子金质玉相,一身杏衫白底的宽袖道袍下,衣领襟口皆有卷草暗纹。少年腰间悬着流苏佩玉组与宝剑扇袋香囊等物。风一吹,叮铃咣当声并不乱,反而清脆。
他用扇子挡住阳光,俊容上一半光亮一半光暗。一线流光下,小公子掀开眼皮,栗色的长睫毛,掩不住他的清亮目光。只看她一眼,他便低着眼睛笑,目色欢喜。
这世间,再没有什麽,比这更为荡人心魄的了。
她恐怕,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