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青禾庄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静谧中。薄雾如纱,在稻田上方缓缓流动,将整个村庄包裹在朦胧的灰蓝色里。姜南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推开门便看见张婶惨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双手。老妇人佝偻的身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铜盆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铜盆里盛着半盆泛着金属光泽的蓝金色液体,在微弱的晨光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那液体表面不断泛起细小的气泡,发出轻微的“啵啵”声。
“东家,快去看看狗娃他们!”张婶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今早我去叫孩子们起床,发现发现狗娃在咬自己的手腕,流出来的血变成这个颜色了!”她说话时,浑浊的老眼里蓄满泪水,皱纹密布的脸上写满惊恐。
姜南赤着脚奔向厢房,晨露打湿了她的素白寝衣,冰凉的水汽渗入肌肤。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铁锈和奇异甜香的气味扑面而来,那气味浓得几乎有了实体,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五个孩子并排躺在炕上,最年长的狗娃突然睁开双眼——原本漆黑的瞳孔已经变成两道细长的竖线,在微弱的晨光中泛着金属般的冷光,如同两枚细小的铜钉嵌在眼球上。
“地宫好饿”孩子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不似人声的金属质感,每个字都像是用砂纸摩擦出来的,声带震动时还伴随着细微的“嗡嗡”回响。
姜南立即从药柜取出一个白瓷碗,又从贴身空间取出珍藏的灵泉水。当清澈的泉水滴入碗中孩童的蓝金色血液时,惊人的一幕发生了——血液竟然自动凝结,在碗底形成一株微型的稻穗形状,与她腕间的印记一模一样。更诡异的是,这株“血稻穗”还在缓慢地生长,细小的根须沿着碗壁蔓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如同春蚕啃食桑叶。
“这这不可能”张婶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矮凳,枯瘦的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襟,“二十年前饥荒时,赵德全他爹也在孩子们身上做过这种事!”她说话时,浑浊的眼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滴在青砖地面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姜南强自镇定,示意张婶帮忙解开孩子们的衣衫。当粗布衣被一件件掀开时,老妇人发出一声惊叫,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墙上——五个孩子的脊椎处,都浮现出一个拇指大小的水车纹路,纹路中流淌着细小的金光,如同有生命般缓缓转动,在昏暗的室内发出微弱的荧光。那些纹路仿佛活物,随着孩子的呼吸微微起伏。
“这这是”张婶结结巴巴地说,枯瘦的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自己后颈的一块陈年疤痕,那疤痕呈现出诡异的齿轮形状,“二十年前那场饥荒,赵德全他爹也在孩子们身上烙过这种印记!那时候死了十几个孩子,尸体都被扔进了乱葬岗”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一声呜咽。
姜南的玉佩突然发烫,她低头看去,只见玉面上浮现出一行血色小字:“种灵已成,月圆为限。”那字迹如同用鲜血写成,边缘还在不断蠕动,仿佛有生命一般。她猛地抬头看向刚进门的萧景瑜,后者正用剑尖挑起一滴孩童的血,在阳光下仔细观察。血珠在剑刃上滚动,里面隐约可见细小的金色颗粒在游动,如同无数微小的活物。
“不是中毒,”萧景瑜沉声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他线条分明的下颌紧绷着,“是血脉在蜕变。这些孩子正在被改造成活的水车。“他解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处的水车纹,那纹路比孩子们的更加复杂精细,金色的纹路下仿佛有液体在流动,“就像这样,只不过他们是被强行种入的。”
姜南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药柜前,从暗格中取出一个布包。展开后是几片保存完好的玉米叶——正是之前那些变异的蓝纹玉米。将叶片放在孩子们的血旁,两者竟然产生了奇异的共鸣,蓝色的纹路同时亮了起来,在昏暗的室内形成一片幽蓝的光晕。
“果然同源”姜南喃喃自语,指尖轻轻抚过那片发光的玉米叶,感受到叶片下细微的脉动,如同微弱的心跳。
夜色降临,青禾庄挂起了白幡。萧景瑜的“尸体“静静躺在灵堂中央的柏木棺材里,心口插着半截金蟾镖。前来吊唁的村民络绎不绝,几个妇人一边烧纸一边低声啜泣:“萧公子这样的好人,怎么就“她们的声音淹没在纸钱燃烧的“噼啪“声中,灰烬在空中飘舞,如同黑色的雪花。
姜南跪在灵前,借着添纸钱的掩护,悄悄将特制的腌菜汁涂在萧景瑜锁骨的水车纹上。这汁液是用灵泉发酵的寒玉麦麸特制而成,接触皮肤的瞬间,腾起一缕带着苦杏仁味的青烟。令人震惊的是,镖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新生的肉芽组织如同活物般蠕动,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太子府有内应,”萧景瑜突然睁开双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皱眉,他琥珀色的瞳孔在烛光下收缩成细线,“下次月圆前必须找到剩下的”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瓦片碎裂声。两人同时屏住呼吸——那脚步声轻得不像人类,倒像是某种蹼足动物在屋顶跳跃,每一步都带着黏腻的水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萧景瑜如鬼魅般翻出窗外,姜南紧随其后。月光下,一个矮胖的黑影正在屋脊上跳跃,后背三个隆起的肉瘤随着动作不断颤动,滴落的黏液在瓦片上蚀出细小的孔洞,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姜南取出改良过的捕兽绳套——这是用灵泉浸泡四十九日的蓖麻纤维编织而成,每一股绳芯都掺了寒玉麦麸粉。绳套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精准地套住了怪物的脚踝。腐蚀声“滋滋”作响,怪物发出刺耳的蛙鸣,那声音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转身就要逃跑。
萧景瑜的剑光如电,在空中划出三道残影,封住了怪物所有退路。就在剑尖即将刺入怪物咽喉的瞬间,它后背的肉瘤突然爆裂,数十只蓝眼金蟾四散奔逃,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道金色的轨迹。其中一只撞上姜南的玉佩,瞬间燃烧起来,蓝色的火焰在空中留下一行闪烁的小字:“漕运码头戌时“,那字迹如同活物般扭动着,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夜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