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颜惊玉伸出手去,看着空中的落叶或青或黄,看着有一片擦着他的指尖滑落地面,跌在树根之畔。
落叶归根。
他说:“我想家了。”
须臾,他又问:“你呢?”
“我……想他了。”
——
颜惊玉只记得自己是被廖忱给打晕的。
他刚从灵床上睁开眼睛,迎面就被廖忱给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回到了犹如身在牢笼之中,五感全失的那一刻。
可他忽然听到了有人在喊他:“颜惊玉——!”
那声音无比熟悉,像极了廖忱。却又没有那么像,他印象中的廖忱,不会如此绝望,没有什么能将他逼到声嘶力竭的地步。
他不确定,却还是下意识朝虚空之中抓了一下。
然后猝然从床上惊醒了过来。
条件反射地低头去看自己身上。
睡衣单薄,床帏深深,他的呼吸却有些急促,有些莫名其妙地在自己身上胡乱摸了一下,总觉得那一瞬间似乎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身边没有人……
颜惊玉掀开床帏下了床,探头探脑地在碎星殿里寻找廖忱的踪迹,到处都没见到对方的人影,便走回去拍了拍血兽的脑袋,轻声道:“你大师父呢?”
血兽晃了晃尾巴,仰起头朝上面看了看。
“?”
颜惊玉迟疑着去裹了件斗篷,慢吞吞地走出碎星殿,在院子里走了一步,两步,三步……一定的距离抬头去看,果然见到男人一袭黑衣,正静静坐在屋顶上仰望星空。
最近下的都是碎雪,往往一夜过去地上只有一层白霜,再被太阳一照,便连那层白霜也看不到了。
颜惊玉也不确定自己到底睡了几日,只是发觉今日的星空很亮,尤其地亮,亮的仿佛是被水洗过。
他心情陡然也变得明亮起来,扭脸又去看廖忱,张开双臂:“喂,抱我上去!”
他的眼睛也亮亮的,带着些不自觉的骄矜和故意找存在感一般的试探,廖忱垂眸与他对视,颜惊玉毫不妥协地偏了偏头,凶巴巴:“快点!”
坐在屋顶上的男人伸出了手。
颜惊玉的脚尖顿时离开了地面,他迈开脚步轻巧地走上屋顶,一屁股在廖忱身边坐了下来。
除了他弄出来的动静之外,廖忱始终安静的像是死了一样。
颜惊玉晃来晃去地看了会天空,视线却不自觉地被此刻一反常态的廖忱吸引。
他换了一下姿势,先是将手压在膝盖上,支着下巴,后来又伸直双腿,蹬了一下屋顶的瓦片,故意把瓦片蹬的摇晃不休,哗啦哗啦,然后把双腿曲起,将双手压上去,歪头看廖忱。
却始终没有等来对方发出一声。
廖忱只是恍惚,平静,似乎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那个是北斗七星吗?”
他忽然伸出手去指,廖忱反应了一下,沿着他的手指看去,道:“不是。”
他没有反问颜惊玉怎么会不识星象,颜惊玉抿了抿嘴,道:“是南斗星吗?”
“是望舒星。”廖忱望着天空,嗓音温和:“它总是围绕在月亮身边,有时候天空没有月亮的时候,看到它就能确定月亮的位置。它具有滋养阴灵、平复心境的功效。”
他想起了那无尽个午夜之中,从玉棺里面走出来的仙君,他披着长发,坐在院中,嗓音很轻:“我是水木双系的灵根,望舒星可以帮我加快灵力吸收,此前没有成功,一定是因为我没有利用望舒,接下来我会每晚沐浴此星,一定可以成功的。”
颜惊玉缩回手,忍俊不禁,道:“没想到你竟然还懂这些。”
廖忱望着那颗星星,没有再说话。
颜惊玉觉得他变了很多,明明还是那个人,可不知为何,他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对方的眼中却仿佛经历了无数个沧海桑田一般。
他有些疑惑,却又不知道怎么问,只能又去看星星。
风从身边略过,颜惊玉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下一瞬,便立刻有一个熟悉的黑色大氅落在了他身上,大氅太重,颜惊玉故意只拉了一边,靠近廖忱那边的肩膀,大氅从上方滑落。
廖忱伸出手,轻轻帮他拉好,颜惊玉仿佛刚刚才意识到一般,乖乖地伸出手自己拉住。
他隐隐明白廖忱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说些什么……
紫炎果和玲珑参是他帮着医修们炼成丹丸的,他太清楚那东西的效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