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抬眸,身影转瞬遁出了碎星殿,玉符从他身上激发,倏地奔向整个魔域的所有部落——
“仙门猖獗,屡犯我界。孤意兴兵,生擒彼修,囚于炼狱。今着各部酋首、精锐速至弑神殿议事,共商征伐大计。迟误者死。”
天空忽然闪过了一道惊雷,颜惊玉抬眸看向昏沉沉的天空,有些愕然。晴日惊雷,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他下意识想要掐指,又蓦地停下。
罢了,无论世间还有什么事,都与他无关了。
最后的时间里,连廖忱也没有再来打扰他,他应该好好享受这难得的……现在只剩下七个月了。
摊位老板支起了雨棚,滂沱大雨很快落了下来,这雨断断续续地落了多日,村落里到处都是泥泞,而乌云之上,是一批又一批被捆得严严实实,蒙着眼捂着嘴飞速前往魔域的倒霉修士。
雨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天空又开始陆陆续续地落雪,颜惊玉坐在小屋窗前的小榻上,认认真真地将自己脑中的所思所想全部记了下来。
廖忱始终没要来找他,他从一开始不自觉地等待回应,逐渐开始意识到也许这辈子都不可能等来对方的答案。
即便他偶尔还是会停下笔来,不自觉地想起最后一次见他的样子,想起自己的那个没有被回答的问题……
但他很快就会得到答案。
廖忱不喜欢他。
至少,没有喜欢到能让他放下杀他的念头。
在廖忱心中,还是希望他们之间可以保留宿敌的关系。
他偶尔也会去凌云城,独自买衣服,独自挑选小家具,最近还买了几个没什么用但很好看的枕头。每次去凌云城的时候,他都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他,凌云城内的气氛也有些诡异,凡人倒是还好,只是来往的修士似乎有些讳莫如深。
他意识到廖忱依旧在看着他,并且在有意地隔绝掉他周围的部分信息。
这段时间时不时的暴雨,果然不同寻常。
但颜惊玉也清楚,自己没有资格去打听什么,就像廖忱说的那样,他想救他,他没有选择,他想杀他,他一样没有选择,此刻他想要隔绝掉自己和这个世界,他也同样没有任何选择。
廖忱不是他的什么人,他时常这样对自己说,他没有立场要向自己说明一切,如果自己对他有任何不满……自己也没有资格对他不满,除非他能拿得起渡方剑,有和对方一战之力。
否则就不要管别人的闲事。
天道法柱的下方,唯一没有被拴住的王座依旧在不断地镌刻着铭文,它通体玉白,看上去只有一边扶手还是空白,其余地方已经刻满了符文。。
被束缚的三十六道规则王座发出隐隐的锁链之声,像是上方的人在不安地移动,法柱下方响起窃窃私语。
“他又在顿悟什么?!”
“他一动脑子就没好事!”
“可他不是只剩四个月不到的寿命了?”
“那个被打下去的小魔神在做什么?”
“他最近似乎想要称霸仙门,已经抓空了上百个宗门,但都没下杀手……”
“他还在想救颜惊玉的事?”
“没有,他已经很久没有跟颜惊玉联系了,似乎已经放弃了救他……”
“这才对嘛,好好扩充自己的霸业,跟宿敌搞什么情深似海……只要颜惊玉踏不了仙,天命座上无人,世间的规则就一直掌握在我们手里。”
“留意一下廖忱,若他再破魔神,不要客气,直接换成神劫,让他死无全尸!”
天道法柱略过一道无穷之力,犹如浪潮一般沿着锁链涌入三十六道规则,规则们齐齐噤声。
”砰——!”颜惊玉心中一跳,手中的笔猛地跌落,浑身都颤了一下。
天命座上的符文停止镌刻,颜惊玉回神看向自己面前的阵法典籍,又懵了一阵。
他发觉自己最近总是会进入忘我的状态……可这秘籍,是他早就使用过的,根本不需要费什么脑子啊。
他挠了挠额头,俯身将笔捡了起来,又听到外面传来“砰”地一声,伴随着女孩的叫声:“你们不要在这里放了!”
“太吵了!去那边玩!”
“臭小子们,滚远点!屋子里正炸货呢,惊了灶神爷,你担当得起吗?!”
吵闹的声音又近了一些,似乎是孩子们转移了阵地,颜惊玉起身下榻,从一旁挂着的竹篮里取出了一包果脯。
院子里已经落了一层雪,他披着斗篷,一路来到门前,果然看到小家伙们停在了自家门口不远,乍然看到他,孩子们都有些拘谨地停了下来,脆生生地喊:“颜叔叔。”
“过年了啊。”颜惊玉打开果脯蹲下来,孩子们眼睛立刻发出光来,像小狗一样挨个上前来,又怯生生地望着他。
颜惊玉弯起眼睛:“我看你们拿了大龙吼来,能让我放两个吗?”
发现他也有需求,大家立刻不客气了起来,一边从他手里捏着果脯,一边道:“好呀好呀,我这里还有三个呢。”
“大家一起放!”
颜惊玉很快把手里的果脯分完,拍了拍手站起来,一本正经地道:“在地上放有什么意思啊,我们去水里放,说不定还能炸出来几条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