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父亲死后,他把自己照顾得还不错,认真地重复着每天的生活。
出门时要记得关窗、锁门,把钥匙挂到脖子上;做饭时要记得煮熟,吃完后要记得洗碗;热了穿薄衫,冷了要添衣,还要盖厚被子;衣服脏了要洗,家里乱了要整理;还要记得给院子里的菜浇水。
不要随便跟人争执,跟人生气,但也不要让人欺负自己。
每当有人说他傻时,他都会认真反驳:“爹说过,阿青很乖,很聪明,很正常,不傻。”
当年。
纤尘的妖丹被黑袍人一击打碎,不仅连化形都做不到,而且一昏迷就是二十多年,等到她终于醒来,偷偷回到村里,却得知宋玉已经去世小半年了。
对时间没有多少概念的她这才恍然惊觉,原来二十六年,就可能足够一个人类走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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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在她记忆里温和爱笑的青年,肩膀不是很宽厚,但足够让她倚靠,双臂不是很有劲,但总是喜欢抱着她,给她描眉,给她簪花,给她讲故事。
如今却变成了一座矮矮的坟包。
纤尘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只是呆呆地蹲坐在宋玉的墓前,任由身上的毛被细雨打湿,尾巴垂落进了湿泥里,一向喜洁的她却提不起丝毫力气。
忽然,她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板一眼,很规律。
纤尘回过头,恍然间,似乎看见了朝自己走来的宋玉,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生得极像,只是要更高一些,看起来更健康一些,而且……鼻子和嘴唇更像她。
只一眼,她就认出了,这是她和宋玉的孩子。
宋青歪着脑袋看纤尘,孩子气般的笑容憨实又天真,指着她,嘴里出了一声雀跃的惊呼:“毛球球!”
短短三个字。
纤尘愣住了,想起了十三岁的宋玉,眉目间萦绕着病气的少年笑得温和,难得孩子气地说道:“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吧,叫……毛球球好不好?很衬你,很可爱。”
宋青有些惊慌地眨了一下眼睛,手足无措地问道:“毛球球,你,你怎么哭了?”
死了。
宋玉死了。
那就意味着再也见不到他了。
后知后觉的情感如海啸般将纤尘淹没,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落下,烫得她的心脏都紧缩了起来。
宋青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见纤尘没有离开,这才试探着摸了摸她的头,轻哼道:“哭吧哭吧,爹说了,难过了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哦。”
小时候,村里其他的叔叔婶婶都教训小孩,说“哭什么哭!没出息!不许哭!”
但爹从来都不会这样,爹只会摸摸他的头,温声笑道:“阿青,若是心里不舒服,眼睛不舒服,那想哭就哭,不要憋着。”
年幼的他用小手抓住爹的大手,好奇地说:“可,爹不哭。”他从来没见过爹哭。
爹沉默了一会儿,露出了一个跟以往都不同的笑:“爹当然也会哭,只是没有让阿青看见罢了。”
他一直都是一根筋,对一件事好奇,就会一直念着,他偷偷观察了爹许久,终于被他看见了爹哭的场景。
宋青念道:“小孩可以哭,大人可以哭,毛球球可以哭,爹也可以哭,爹想娘的时候,就会哭。”
纤尘颤抖着抬起爪子,轻轻地抱住了宋青。
宋玉,你把我们的孩子养得很好。
宋青有些懵,不过没有动,只是任由雪团似的大狐狸抱住了自己,虽然是第一次见,那他却莫名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感。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衣服被脏脏的尾巴蹭脏,忍不住在心里念:“衣服脏了,要洗。”
从那以后,纤尘就经常去村里去看宋青。
她还在暗中调查二十多年前虐杀动物的事,那个黑袍人早就不见踪影了,但村民还在继续虐杀动物,而村子里似乎也生了不寻常的事情。
渐渐地,纤尘现,村子里的人都没法离开这一片,似乎被什么东西困住了,而且村长和村民们的身上生出了很恐怖的疮面。
那疮面就像是一张张尖叫的脸,能看出清晰的动物五官,就像是被虐杀之前的绝望表情。
但他们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还觉得自己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