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要开口,目光却在看到林巧云时凝固了:“林。。。林同志?”
林巧云也愣住了,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布包。
是钱福远,那个被赵银珠设计,和自己被关在一个屋子里的男人。
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让她感到一阵眩晕。
青松察觉到姐姐的异样,警惕地看着钱福远,下意识往姐姐身边靠了靠。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姐姐回来时的样子,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整夜都在咳嗽。
钱福远倒是很快恢复了平静,目光在兄妹俩身上转了转:“听说你们要买水壶?”
“是的。”林巧云强迫自己平静下来,“青松要去河集上学,路远,得备个水壶。”
“小青松要上学了?”钱福远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啊,读书好,长见识。”
他转头呵斥那个不情不愿的售货员,“还不快把水壶拿来给林同志看看?”
售货员悻悻地把水壶取出来,用力砸在柜台上。
林巧云接过来仔细端详,这是个墨绿色的军用水壶,做工结实,背带也很牢固。
她记得村里其他孩子都是用破罐头瓶子装水,每次看到都让她心疼。
“你看看喜欢吗?”她把水壶递给青松。
“姐,这水壶真好看。”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水壶,生怕它会突然消失似的。
林巧云看着弟弟专注的样子,心头泛起一丝酸涩。
她太明白弟弟此刻的心情了。
在林家的日子里,他们连个像样的水壶都没有。
那些漂亮的搪瓷杯和罐头瓶都被赵银珠的儿女们霸占着,他们姐弟只能用缺了口的瓦罐。
每次上学,青松总是低着头快步走,生怕被同学看见他那个破旧的水壶。
“你喜欢就好。”林巧云柔声说,伸手轻轻揉了揉弟弟的头发。
青松像得到了鼓励,更加仔细地检查起水壶来。
他拉着带子轻轻晃了晃:“姐,你看这带子多结实,肯定不会断。”
“喂!”一声尖锐的叫声突然响起,售货员小张瞪大眼睛,“副社长,你快看他们!这样扯来扯去的,带子都要给他们弄坏了!”
钱福远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青松已经讪讪地收回了手。
他的脸涨得通红,眼里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
“姐,就要这个吧。”青松低声说,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
林巧云点点头:“好,你先拿着,我再看看钢笔。”她的语气平静,仿佛没有听见小张的话。
“你看!”小张又跳了起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讥讽,“这帮人压根没打算买东西,纯粹是找茬闹事的!这种人,连水都要省着喝,哪买得起这些东西!”
钱福远终于忍不住了:“小张!你再这样就去仓库干活!”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意。
小张撇着嘴退到一边,但那双眼睛里的轻蔑丝毫未减,还不时朝林巧云姐弟投来鄙夷的目光。
合作社里的其他顾客也都投来异样的眼光,有的甚至开始窃窃私语。
林巧云能听见断断续续的议论声:“就是那个。。。”“听说是。。。”“怎么会来这里。。。”
林巧云面色如常,仿佛这些目光和议论声与她无关。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眼神。
在这些人眼里,她和青松永远都是那个穷人家的孩子,配不上这些体面的东西。
钱福远有些过意不去,连忙从柜台下拿出两支钢笔:“这两支都不错,实惠。这支是长城牌的,那支是远航牌的,都是新到的货。”
林巧云接过钢笔,在柜台上的试写本上写了几个字。
笔画流畅,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