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来圣殿中的每个人都夜不能寐,一睁眼到处都在流血牺牲。凄厉的叫喊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甚至午夜梦回,能看到他们的游魂在大殿上空游荡,诉说着冤屈与诅咒。
弗吉尼亚将擦手的白巾扔到血泊中,这一举动让侍女身体猛地一震。
弗吉尼亚似感到好笑一般对赫德森抱怨:“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喜欢杀人的疯子了,但是通往王座的路上不就是尸骨遍野的吗?就连我那荒淫无能的父亲也是杀光了所有与他争抢的人呢。”
“相比他们,我已经很仁慈了。”他这么说。
赫德森眼睛都没眨一下:“流血牺牲在所难免,死人永远比活人更好掌控。”
弗吉尼亚绕过前殿厮杀的人,不顾那些尸体与刀剑,踏上豪华的马车,赫德森坐在前方为他驾车。
“你说的总是很有道理,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不敢想象我前进的道路有多困难,也许比这困难千万倍。”弗吉尼亚感慨。
“我的荣幸。”赫德森低声说。
这场宴会是以庆祝新任教皇上位的名义而举办的,地点就在亚马蒂斯古堡,主教们受邀前来的时候都有些惶恐,他们担惊受怕太久了。
当弗吉尼亚带着他的骑士长赫德森出现的时候,所有人几乎是一齐吸了口冷气。
因为赫德森腰间佩剑上的鲜血甚至还没擦干净,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这是又有谁被处决了?
“多谢各位在教皇选举中为我投票,实在是不胜感激。”弗吉尼亚举起酒杯发表感言。
其他人面面相觑也纷纷举起,整个枢机团能坐在这里的不过几十人,其中一部分还是沉默的大多数,在选举中,能被念出的票数不过十几枚,上面只写了“弗吉尼亚亚马蒂斯”这一个名字。
他们看向新教皇背后的赫德森,这个沉默的骑士团团长在选举之前深夜上门对每一个主教进行深切的慰问。令所有人想起晚上的敲门声都不寒而栗,就像死神在敲你的门。
弗吉尼亚侃侃而谈,长桌上的灯盏在不停晃动,压抑的气氛笼罩在场的每一个人。
终于,有主教承受不了的站出来,他崩溃地大喊:“弗吉尼亚!约撒尔已经陷入了混乱,朝圣的人们涌入这座城市以信徒的名义烧杀抢掠。而你还安稳的坐在这里喝酒笑谈,吃着昂贵的牛肉。你们亚马蒂斯家族都是喝人血的疯子!无论是谁担当教皇都只会让神国更加落败。”
场面一瞬间寂静下来,只有那位发言的主教在抽泣,他已经头发花白,是枢机团中资历很深的主教。
弗吉尼亚停下刀叉,面无表情地看向发言的人,人人自危。
他却忽然笑起来:“看来这场开心的宴会就要结束了,格斯大人说的对极了,我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他起身,其他人也不明所以地跟着起身。
只有那位格斯主教被两个侍卫搀扶着托起,他在被拉走前,嘴唇蠕动,低声说:“你不为自己积德,难道还不为你的妻儿积德吗?”
弗吉尼亚的眼底露出狠色,他挥袍转身离开宴会。
有等待在外的卫兵说:“奥兰治国王在上议院对您进行弹劾,他已经下令镇压暴动了,但是需要您的纸面签令。”
“先派卫兵和骑士团们前往协助,签令后补。”弗吉尼亚冷脸说,“我会拿到属于教皇的签令的。”
他将冠冕与繁琐的衣袍脱下放入侍女们捧着的箱子里,换上轻便的衣服向亚马蒂斯古堡后方走去,气势汹汹的模样好似要向谁去索命。
忽然他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身后站立不动已经落后他数步的骑士团团长。
“赫德森,你怎么不走了?难道你要请旨去镇压暴乱吗?”
赫德森走上前将手中的剑递给弗吉尼亚,他抬起眼,有一些悲伤地问:“您有把梅……蔷薇夫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吗?”
弗吉尼亚垂眼看那柄剑,没有回答。
“哈里斯夫人和她的孩子有哈里斯家族保护,没有人能对他们下手,但没有权势与地位的蔷薇夫人恰恰相反,您是否有派人去保护蔷薇夫人?”赫德森又问。
但是弗吉尼亚始终没有回答,教皇的沉默已经让赫德森知道了答案。
他面露悲戚:“杰罗姆说蔷薇夫人在亚马蒂斯家族受尽屈辱,我竟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您真的有好好对待她吗?”
弗吉尼亚这才了然,他那个该死的哥哥居然在临死前说了这样的话,的确,比起咒骂与唾弃,这样的话语才能更好的戳到这个残酷的骑士团团长的软肋。
谁让他们两个人都喜欢那个名叫梅芷的女人……而赫德森因为自身的卑微选择放弃心爱的女人。
“赫德森……”弗吉尼亚张嘴,他想解释,却稍显苍白,“事情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
赫德森单膝下跪,右手单手抚胸,向教皇行礼后站起来。
“您有无数英勇的士兵与刀剑,他们足以保证您的安全,无论您要去往哪里。”他眼神坚毅,“所以请允许我去保护最需要保护的人,她的安危对我同样重要。”
“只要她安全幸福,无论她属于谁我都开心,失去她,我将无法承受。”赫德森轻声说。
弗吉尼亚没有理由拒绝赫德森的请求,他知道即使他拒绝,这个固执的男人依然会冲破阻碍前去。于是他只能沉默看着他最亲密的骑士长的离去。
教皇被簇拥着与骑士背对背走向不同的方向。
赫德森翻身上马,抽出直立着的长矛,像个愤怒的将军为了保护最心爱的女人要去踏上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