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奋斗那档子事总算翻了篇,苏明丽觉得整个人都松快不少。
趁着天好,她拽上张蓓蓓,两人直奔军区附近那家“曙光理发店”,打算捯饬捯饬,换换心情。
人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老板娘红姐的大嗓门,正唾沫横飞跟个熟客唠嗑:
“……要我说啊,那陈家的夫人,最近真是邪乎!”
“三天两头半夜往医院跑,说是浑身起红疙瘩,痒得受不了,挠得身上一道道血印子!”
“换了几个大夫瞧,折腾快三个月了,硬是没查出个毛病!”
张蓓蓓听见八卦立刻探头进去,嘴巴比脑子快:“红姐,你说那位?该不会是…过敏吧?对她家老陈过敏?”
话音刚落,胳膊就被苏明丽拧了一把。
“——你干嘛!”张蓓蓓扭头瞪眼。
苏明丽拿眼风剜她:口没遮拦的,什么都敢说!
红姐正说到兴头上,哪顾得上理这两个小年轻,压低声音继续爆料:“还不止陈家夫人呢!”
“院里还有更怪的!也是位嫂子,半夜不睡趴窗台学猫叫!‘喵呜——喵呜’你说瘆不瘆人?”
张蓓蓓强忍着笑,用胳膊肘捅了捅苏明丽:“哎,明丽,这症状是不是该送你那卫生所挂个号?”
苏明丽哭笑不得摇摇头,拿这活宝闺蜜一点办法没有。
等了约莫一小时,红姐这才忙完其他顾客,空出手招呼她们。
苏明丽坐上那把老式理发椅。
红姐捏着她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嗯,妹子这鹅蛋脸,最配大波浪!”
“保管给你烫出来,比电影《庐山恋》里那张瑜还俊俏!”
张蓓蓓则翻开一本《上海画报》,指着上面笑得风情万种的钟楚红:
“红姐!我要这个!就这个!外翻的短卷发!现在香港最时兴这个!”
“好好好,都包红姐身上。”
老板娘把两人头上裹满卷发杠,抹上药水,还得坐在烫发机下烘烤。
过了一会儿,张蓓蓓开始坐不住了,小声抱怨:“烫完头三天不能洗,头油都能炒菜了,难受死!”
苏明丽心里也有点打鼓:“会不会太时髦了?卫生所那些老病号看见,该说我不像个正经大夫了。”
红姐手脚麻利的调整着加热帽:“嗨!那怕啥!”
“孙院长夫人上礼拜刚来我这烫过,比你这还卷还俏呢!谁敢说个不字?”
在理发店里坐了近三个小时,两人终于熬完拆杠子、定型、吹干漫长过程。
当她们顶着崭新的发型站到店外面的阳光下,都有点不自在。
街上行人投来的目光明显多了,有好奇,也有惊艳。
“行了,我得回去了。”张蓓蓓拨弄着额前的刘海,“让爸妈也瞧瞧我的新发型。”
“蓓蓓,你、你等等……”苏明丽却拉住了她,眼神有些闪躲。
“嗯?干嘛?还有事儿?”
苏明丽凑近她,声音小得跟蚊子哼似的:“你……能不能再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儿啊?还搞得神神秘秘的。”张蓓蓓纳闷了。
“去……去趟黑市。”
“黑市?”张蓓蓓更奇怪了,“去黑市买什么?你缺粮票还是布票了?跟我说啊!”
“不、不是……”苏明丽的脸简直要烧起来,头都快埋到胸口:“买…买点‘气球’……”
“气球?买气球跑黑市干嘛?”张蓓蓓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那“气球”指的是什么。
笑得前仰后合:“苏大医生!那玩意儿不就是BYT吗!你们卫生所不是有?去免费领啊!”
苏明丽又羞又急,直跺脚:“哎呀!卫生所里都是熟人,我去领多不好意思啊!”
张蓓蓓笑得浑身发抖,指着她,“我说咱俩女的,跑去黑市跟人买那玩意儿,不是更奇怪吗?”
“黑市谁认识咱们啊!”苏明丽梗着脖子坚持,“快点快点,天快黑了!”
拗不过她,张蓓蓓只好无奈地叹口气:“行行行,陪你去!真是服了你了!”
两人并肩往黑市的方向走,路过一家电影院,门口贴着巨大的海报。
张蓓蓓停下脚,指着海报上油头粉面的男明星撇撇嘴:
“切,还没你家郭团长得带劲儿呢!”
“还行,他长相也就凑合。”苏明丽看似不以为然,心里却甜丝丝的。
两人说说笑笑,七拐八绕终于摸到了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