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夏由,社团的活动,你这次也不参加吗?”
身旁的同学和我搭话,他的脸有些熟悉,我记不起他的名字。我甚至想要对方永远不要跟我讲话,说实在的,只是因为我太自私了,不是吗?
“抱歉,我不准备参加。”
“不要跟他讲话比较好吧,傲慢无礼的家伙,为什么还要贴他的冷脸?”
“再怎么说……”
我听见了身后的对话,头也不回地走了。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一切校园生活都是如此。
“夏由,明明不想这样的吧……和同学们还是好好讲话比较好吧。”身旁传来低声的言语,温柔而耐心。
江绪出现在我身边,他在没人的时刻偶尔出现,像是我的影子那样。他认真地看着我,眼帘敛起一片自助饮料机的投影。
“你还是不要管比较好吧。我每天的时间都不够用。还要花费在社交上的话……你应该明白,那意味着什么。”我回复道。
“鱼和熊掌的故事,听过的吧?你既想要来自朋友的陪伴,又想不花费时间,那是不可能的。时间应该花费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
江绪闻言没有讲话,他沉默地注视着我,在我身后微笑了一下。
“或许夏由说的没错……我只是担心夏由而已。一个人……总会孤独的吧。”他对我道。
我没有讲话,当我来到图书馆,我故意找了身边有人的位置。我在图书馆解决自己的功课问题,他没办法坐在我身边。偶尔,我会抬起头看向他,他在对面书架那里,一个人待在阴影深处。
阴影笼罩着他苍白的面颊,我注视着他,他的面容在我的瞳孔里与光影融为一体。在他察觉到我注视他之前,我很快收回了目光。
“夏由今天看的书……似乎非常晦涩。”江绪跟在我身后道。
“或许是那样吧。实践理性批判……这是越马前辈推荐的书。”
“很有意思吧?人到底是目的还是手段……夏由怎么看。”江绪轻声问道。
啊……假如他还活着,我们大概有可能成为朋友之类的。他问出来了我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老实说……这个问题或许非常明了。人人都知道目的更加重要。问题在于,那些至高无上的道理,那些形而上的思想,它们总是距离生活很远。我想你应该明白吧……例如今天是吃吐司面包还是烤番薯。把这种问题也要上升到思想层面,没有任何意义。它们离人类的生活很远。并不是每一件事都需要追溯原因。”我对江绪道。
江绪闻言稍稍侧目,深邃的目光稍微停顿,他唇畔扯了一下。
“夏由总是能够巧妙地绕过问题……或许你去做辩论家更合适。”他说。
“有这种职业吗。辩论家也并不是每时每刻都要辩论的。何况以此为职业,为了观点鲜明而鲜明,为了不同而不同,我想那会变得非常无聊。”
“那个……我现在要去咖啡店了。我们还是分开比较好吧。”我看了眼时间,他今天已经在我身边待了很长的时间。
据我的观察,最开始他还会隐藏自己,这种隐藏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地越来越少。大部分的时间,他总是待在我周围,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江绪闻言没有动,他仍旧站在原地,注视着我,温柔的眉眼稍稍落下,我侧眼扫见他僵直的指尖。
“夏由……我们不能一起去吗?”
他低低地问我道。左边的纱布穿透了阳光,苍白破碎的面容,眼眸中压下的期待,如同一株萎靡的苍菊花。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努力地移开目光,对他道:“我想我需要一个人待会。你也要有自己的事情做,请不要让自己的生活以我为基准。我不喜欢那样。”
周围的同学朝我投来异样的目光,他们认为我在和空气讲话,或者是在自言自语。这种来自于异世界的悲伤,令我有幸能够体验得到。人类的关系多么渺小而疏远,仅仅是死亡,就把我们永远地隔开了。
江绪没有讲话,他只是看着我,他的眉眼浓郁深邃,注视时令人难以呼吸。啊……谴责控诉我之类的,尽管我察觉得到,我也并不会在意。
像我这样冷漠的人,一切对我来说又怎么样呢?
我们这样的关系维持了一段时间。大多数的时候,我都会告诉他同样的事情。他出现的时候,我假装无视,去做自己的事情。总之,我自己的事情都做不完,每周我都要前往书店,去买新一期的周刊。除了在学校的时间,大部分时间我仍旧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在我忙碌的空隙,偶尔我抬起头来,我的房间里有另外一名少年。他在书架下面,可能忙着做他的红色收音机。他会打开我搁置在角落的科普书籍,去看那些晦涩的物理知识。
他并不打扰我,只是观察我的反应,在我看向窗外时询问我。
“夏由,我想用夏由的杯子喝妈妈端来的茶水……可以吗?”
“……”我也有好奇的地方,看见他喝水,我忍不住问道,“吃掉食物或者喝水之后,它们会到哪里去?”
“嗯,我也不清楚。总之都没有味道,也并不会上厕所。”江绪耐心地回答道。
“既然没有味道,那为什么还要喝?也不是非喝不可吧。”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