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并不是每件事情都需要去理解。我并非要成为全知全能的人。至于江绪的心事……我也并非要去了解的吧。
书架上仍然放着几本关于物理知识的笔记,高中的时期我了解一些,因为那是必须要学习的功课,大学之后我没空去看。
他写了很多的公式,我认为他十分地了不起……从很多层面上来说,单单是他仍然存在,这是一个值得探寻的问题。
我并没有去探寻,我的时间紧接着投入进了其他的事情。大多数时候我都是在忙碌,对于我生活里少了一个人之类的……这种事情我并不会过分在意。从理性层面上来讲,人最终的走向是自己独身一人,其余人不过是生命之中的倒影。
“夏由。就算功课很忙……还是注意休息比较好吧。”妈妈对我道。
爸爸闻言从电视机收回目光,对我道:“学习法律知识非常辛苦的啦,祝惠……夏由有自己的规划,那也是很好的。”
“虽然这样说没错的啦,”妈妈看着我道,“夏由偶尔放松一下也没关系吧?身体最重要……不要让自己太辛苦了。”
“夏由已经足够懂事了,妈妈很幸福哦。”
“我吃好了。”我放下了筷子,对妈妈道,“我知道的……妈妈也要注意休息。爸爸也是。”
今天我的时间好不容易空闲出来,我可以做自己的事情。当我踏入我的房间,衣柜里有什么东西掉出来了,大概是妈妈收拾东西的时候没有关紧,我听见了衣帽间的动静。
一只小熊掉在了地上,熟悉的玩偶,我盯着看了一会,走过去把玩偶重新放好。
前男友之类的……我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我要去做自己的事情。尽管我这样想着,我在榻榻米上坐下来,时而看向窗外,心情无法镇定下来。
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桌上放了前辈的分镜漫画书,他新作的手稿……书柜上是江绪留下来的物理笔记,一定是我最近太忙的啦,所以心情有些不太好,让我没办法专注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在房间里待了多久,快天黑的时候我出门了。离得不远的街道有很多的樱花树,夜色下樱花翩然而落,我喜欢樱花,触碰到的时候会感到幸福。
前往熟悉的银座街头……我再次来到了那家咖啡店。在我抵达时,咖啡店已经快要打烊了,这里没有前辈的身影,我猜他不会再来这里了。
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在居酒屋前常常能看到醉酒的人们,他们看起来过分的高兴或者痛苦。有的时候,我羡慕他们剧烈的情绪变化,我的情绪感受……由于我的迟钝,我总是感受不到。
我的心情是一片平静的湖,仅此而已。
不知不觉……我走到了熟悉的地方。浅草街道这里,那里有一座横起来的房子,不远处熟悉的便利店,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来到了哪里。
这是江绪的家。他已经死掉了,外婆也已经死掉了,我和妈妈一起给他们办的葬礼,这里的房子理所当然地没人住了。
门牌上写的有奈良两个字,看上去像是江绪自己写的。好吧……实际上我有一些在意的吧,无缘故离开之类的,好像是我的原因一样。
更重要的事情,我在自己的房间待不下去,这对于我来说是十分微妙的感觉。好像我一直追求的东西,在某一天,突然地离开了我。并非他人的离开导致,而是我自身不再宁静。
如果我不能做事,那么漆黑的长夜对我来说万分难熬,我努力的一切……一切全部都失去了意义。
我的躯壳依靠着一截细弱的树枝支撑着,现在树枝消失了,我的躯壳成为了真正的躯壳。我并不觉得生活有什么意义,一切意义……并不是活着本身,而是那一截树枝。我渴望它在我的身体里生长出芽叶。
有人因为我而支撑着活下去之类的……我毫不在意。我只在意自我,我的自我追求在一切之上。
我在门口站了很长的时间,这样的夜色,我渴望月色能够穿透我的躯壳,带走我的魂灵,短暂地消逝。
安静的夜晚之间,电话响了起来。
“喂……夏由。现在有空吗?请来一趟医院吧。”
“发生什么事了吗?妈妈生病了?”我询问道。
“不是我啦……是光俊。光俊生病了哦,夏由请快点过来吧。”
我离开了这里。从我所在的位置打车到了圣路加医院,医院里不止有妈妈,还有躺在急救车上的光俊,以及光俊的爸爸妈妈。
“哎哟……你们没有听他讲过吗?他每天在家里睡不着……为什么要滥用药-物。就算工作再忙也要顾及一下孩子吧。”妈妈开口道,尽管她的语气非常温和,我听出来了她在生气。
光俊的父母之类的……我很少见到,夫人和丈夫看起来不和,儿子生病来到了医院,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紧张大于对光俊的关心。
我见到了那些药片,因为抑郁症和情感障碍之类的混合着止疼片安眠药一起吃……光俊躺在白色的病床上,他脸色苍白没有血色,服食药片之类的天使,令我联想到这些。
“……抱歉。”光俊的妈妈开口道了歉,“我们最近在忙着离婚事务……感谢您送他过来。”
光俊的爸爸简单地朝妈妈点点头,我们一起看着光俊被推进急救手术室。据医生说光俊大概需要洗胃之类的。
在这里等待之类的……事实上没有意义吧。我像是被迫参与了这场闹剧,原本我应该在房间里待着,我现在也想回去……我想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脑袋里乱糟糟的,如果我讲出来,妈妈一定会认为我是一个冷漠无情的孩子。事实上我也并不在意……光俊也很痛苦吧。我去他家的时候,察觉到了一些异常,由于我总是“尊重”他,我并没有问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只要人还活着,总会有无穷无尽的痛苦。
我们彼此在属于自己的房间里,将对方隔开。偶尔会经过对方的门前,稍作停留,最终他并没有敲开我的房门。而我路过他时,粘连在我身上的痛苦,它们拖着我的身躯,让我无法伸出手。
“夏由……要回去吗?妈妈守在这里就好了。”妈妈对我道。
“没关系,”我说,反正我回去也没有事情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