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江琰忽地记起他们二人初见之时,顾景昀恰好撞见他准备更衣。
那时的少主也如同被火撩到一样,往旁边飞快撤了几步,移开视线不敢多看,只口称“失礼”。
可那时的顾景昀,说“失礼”就是真的在道歉。
如今……
江琰只听出了话里藏不住的笑意,感受不到半点真诚。
比起道歉,不如说是“我要做失礼的事情了”的事前预告。温文尔雅的外表,却活像个地痞流氓。
总觉得有什么在一夜之间变了,或许答案就在昨夜。
可昨晚发生了什么,顾少主是如何进了他的屋子,他们又说了些什么话、做了什么事。
江琰全都记不起来了。
——啊啊啊啊喝酒误事!!
“阿琰在想什么?怎不理我。”顾景昀向前迈了一步。
男人身高八尺有余,手长腿长,这一步迈得比先前退的半步还要大。
不仅没有远离,反而靠得更近。
少主的鞋尖都抵在了床铺的脚踏边上,略微向前倾身,便能挡住江琰的全部逃跑路线。
江琰莫名汗毛倒竖。
他常年在林间狩猎,与野狼厮混玩闹,对危险感知就像动物一样敏锐。
可顾景昀是不会伤害他的呀?
好奇怪。
“……你出去。”江琰果断驱赶,抬眼瞪他,警惕道:“快走,我要换衣服了。”
顾景昀挑了挑眉,从善如流地退到外间。
江琰独自坐在床上,冷静了一会儿。
他苦思冥想,还是想不起来昨天发生了何事。
“记不起来便不要为难自己。再拖延下去,我给你带的粥都要凉了。”顾少主懒洋洋的嗓音,隔着一道屏风传入江琰的耳朵里。
江琰:“……”
这人为何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掀开被子,摸索着穿鞋。
木质屏风突然被人“咚咚”轻敲两下。
少主侧身伫立在光影交接处,一只脚明明已经踏进来了,还故作绅士地垂着眼,笑问道:
“我可以进来么?”
“进来作甚?我是要换衣服,有什么好看的。”江琰莫名其妙。
“我自愿服侍仙君更衣。”
“我有手有脚,不用顾少主服侍……等等,难道你是在嘲笑我像幼童一样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
“……”
“许久未见,没想到你竟变坏许多——顾景昀,你到底在笑什么啊?!”江琰崩溃。
顾景昀笑得停不下来。
江琰气急败坏,想骂他,又不知道怎么骂。憋了半天,脸都红了,也只蹦出一句:“你如今不像个好人!”
顾景昀就没见过如此可爱之人。
全天下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到底是怕粥凉了——虽然顾景昀怀疑已经冷了——他不敢再拖延,把逗人的坏心思收敛起来,温声哄了几句。
最后肃容道:“不闹你了,说正事。”
既是正事,便饶你一回。
江琰很放心顾景昀,并不把他当外人。
他没有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一边用魔咒放出泉水洗脸漱口,一边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有在竖起耳朵听。
岂料,男人用无比正经的语气说道:“方才见你的床头没有放着更换的衣裳,想必是还未来得及准备。我是进来帮你挑新衣的。”
江琰:“……”
江琰:“这便是你的正事??”
顾景昀坦然道:“是啊。不然呢?”
江琰差点一剑把他赶出房间。
闹了半天,等江琰换好顾景昀挑选好的衣裳,安稳坐在桌边时,肉粥早已凉透。
“冷了,你别喝。”顾景昀蹙眉道,“我让人换一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