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枫心想我招他干嘛呢,我就是多嘴。
焉回南刚到伦敦那晚,受邀参加了金融街的峰会。会后晚宴上,英俊沉稳的东方男人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向他递来的擦着香水的烫金名片并不少,但有心者都被那疏离的眼神毫不留情的拒绝了,连没参加晚宴的闻枫都从自己的交际圈里听来骇人传闻:
那位东方男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仅如此,还向每一双为他倾倒的目光郑重地告知四个大字——
“我有家室。”
闻枫啧了一声,“你的钱还不够他花啊,再说人家家庭条件也不差,花你钱干嘛。”
焉回南摇了摇头,一句话堵住了闻枫的嘴,“你不懂,你又没未婚妻。”
闻枫几乎想抽死自己这张嘴。
他妈有位固定的占卜师,之前在宴会碰上,那位神神道道的吉普赛女郎帮闻枫卜了一卦,说他今年喜事将近,但要切忌口舌之争。
今年已经快结束了,喜事没个影子,在焉回南这里吃的口舌下风倒不少。
闻枫忿忿地把合同扔给焉回南,发誓今年都不再跟他多说一句话。
时间一晃到了冬令时前的最后一天。
12点一过,习惯了半年的作息要重新被指针打乱,跟着这个古老城市的规则一起,坠入寒冷的冬季。
或许阳光也在为即将到来的漫长黑夜而不舍,这天是个慈悲的暖阳天。
童言从教授办公室出来时已经午后,他手里正好拿了一沓剧本,是德里安教授在办公室里塞给他的。
图书馆前的公园有一片嫩青色的大草地,一眼望去就像铺色的大画布,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浅浅的金黄。
想晒晒太阳,等到冬天这座城市会被连绵的大雪覆盖的喘不过气,很难见到阳光。
童言这样想着,在枯败的樱花树下找了个位置,慵懒地躺下,用那沓不算厚的纸张盖住了脸。
不远处有一对热恋期的情侣相偎在树下打情骂俏,言语窸窸窣窣传来,频率很低,听不太清,只能听出他们幸福的笑声。
童言嗅着清新空气里的草木气息,放松下的身体在风里像一具缓速流动的河流,只有嗅觉在孜孜不倦的工作着。
他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也许二十分钟,也许更久。
嗅觉中时不时掺杂进旁的东西,路人手里的鱼饼薯条,宠物身上的蓬松香波,还有属于青春女孩的花果香水味,过了一会这些味道都消散了,呼吸间有一丝突兀的皮革味道。
皮革?
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童言懒懒地想着,直到面前的阴影越来越重,光线被什么挡住了。
童言的反应有些慢,隔了几秒钟才伸手,把盖在脸上的剧本拉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温热的大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焉回南蹲在他身旁,替他遮住了头顶刺眼的太阳光。
他偏头看看身旁的树桩,意有所指地玩笑道:“小兔子,你在守株待我吗?”
童言长而黑的睫毛在他手指缝隙里挣动了两下,很痒,随即眯开了。他适应了光线,焉回南也把手拿开,两人对视了几秒。
焉回南注意到他手里被风掀开的文稿,以为是他写的诗:“这是什么?”
下意识的寒暄被他打断了,童言只能低下头看手里拿的东西,回答道:“一个戏剧剧本,文学院这学期的结课作业,教授找我帮忙演一个角色,让我提前了解一下。”
焉回南起了兴趣,在他身旁坐下,拿过剧本随意地翻了翻。
童言这才发现皮革的味道是他穿的休闲皮衣,深咖色,与他平时西装革履的打扮不同,在依旧成熟的前提下显出一丝活泼,没那么沉闷。
“你出发前怎么没有告诉我……”
当初的话一语成谶,还真让他找到学校来了。
焉回南在交错的树影下抬起头看他,目光很温柔。“你不是在图书馆忙课题研究吗,我担心打扰到你。”
“我都不知道你今天要来。”
惊喜总是充满意外,这株植物开花了,这封信寄到自己面前,在一个始料不及的时间段,童言有些被砸中的无措。
“我们约定月底见面,今天已经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了。”焉回南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表情。
他看起来就很可靠,也会遵守约定,像十年前那样,仅仅因为迟到就甘愿放弃一个机会。
“其实你忙的话也可以不……”
童言下意识说出体谅又礼貌的话,他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奇怪,明明之前还是期待的情绪,此刻却又口是心非。
但好在他被打断了,相比之下,焉回南倒显得很诚恳。
“我想你了,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