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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什锦八宝鸽（第1页）

柳林听过自家表妹柳婕向他提起过秦子璎，不过是个仗着自家父辈军功肆意妄为、娇生惯养的小丫头罢了，他可看不上。

人有时候就是这般双标，自己家那个无法无天的婕儿妹妹叫作率性可爱；整个柳家也不过是仗着先辈庇佑才有了今日的富贵安逸他却毫不在意，只觉得自己的军功是自己神沙拼抢来的，却不看能武有谋的将才不少，若不是他姓柳，是怎么也不会被景帝青眼的。

对着秦家人，他是骨子里带着鄙夷的。

秦家和他柳家都是开国功勋，凭什么他自小就被人嘲讽是屠户之后，而秦枫明却被百姓敬仰奉以大夏的铜墙铁壁。

如今他秦枫明成了阶下囚，秦家军也被自己收编，他柳家才是大夏最尊贵的异姓公爵，而他——柳林，便是柳家最功勋卓着的翘楚。他是陛下的左膀右臂，是大夏最锋芒毕露的利刃，是最尊贵的存在。

“不要以为仗着那林宝那老头喜欢你就能为所欲为，陛下封你永安君保你一命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入了上京再无人可保你！”说罢他笑容又浓重几分，灌下一碗高粱酒“真想告诉柳婕那小丫头，让她好好高兴高兴！”

柳婕自被景帝处罚自省于家中三个月，整个人都闷闷不乐。她是柳家这一辈中最小的孩子，又是同辈里唯一的女孩，家中兄长都格外宠爱。那是他柳家从小被爹娘、兄弟呵护长大，从没受过这种委屈的。要不是秦子璎，她不会闷闷不乐，最后说是回外祖家散心，便一去不回。

“柳将军，得饶人处且饶人！”秦子璎说。

“饶？我凭什么要饶你？我就要看着你们秦家被抄家灭门，再无出头之日！”说罢柳林笑得肆意张狂。

秦子璎当即拍了桌子红着眼离开饭桌，在柳林看来秦子璎走得有些狼狈，带着逃跑的意味。本就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此刻更是十拿九稳，一番羞辱怎么不算为婕儿报仇了呢。

“哈哈哈哈，喝，痛快！”他笑得更大声了些，满是张狂。

秦子璎假意怒离开饭桌，留下柳林提前庆祝和将士们半路开香槟，他之前就交代了店家凡柳林的兵士前来要酒要肉绝不吝啬，不用管银钱。

另一边，福顺送林公公回房，伺候着沐浴更衣、上床歇息。他本就被林宝收了当徒弟，往日里也是这般伺候并不会引人起疑。他知道林公公每日睡前都要泡澡的习惯，趁着这时悄无声息的往他床榻边香炉里加了些安息香。

“得手了？”见福顺回来秦子璎赶忙问。

福顺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

“辛苦你了！一会还要劳烦你。”无论是偷玉牌还是之后要做的事，都是九死一生罪不可赦的大罪，秦子璎从拉福顺入伙开始就知道此后他是再也回不得宫中，心底决定让秦昱清带着他一起逃。

四更鼓一响两人就出到了大狱，秦子璎和福顺拿了个大食盒，边哭边说要送父亲兄长一程，不想他们黄泉路上还要受苦挨饿。

有时候不得不说还是这孩童身体最是好用，他又日日穿着罗裙，人人当他是个不大点的小姑娘，身体不好还娇生惯养，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哭得又那般情真意切、梨花带雨着实叫人心疼，最后再使些银钱就这样轻松的进了牢里。

牢房里秦昱清面色暗黄，嘴也开了裂口显然是没有怎么休息吃喝。秦子璎之前的话对柳林还是有些震慑，不敢明面上用刑折磨，就缺衣少食的折腾秦昱清。

秦子璎闻见那破木桌上的剩饭都是馊臭的，气急了却不敢砸了碗筷弄出大动静。他哪里见过这样狼狈的秦昱清，即使初见时被当成小贼抓住，秦昱清都是带着一股子傲气的。比同龄的孩子都高，又有好身手，长得俊秀，是京城里最尊贵的世子爷，秦昱清不该受秦家所累身陷囹圄。

门口有守卫看着，秦子璎擦拭了眼角的泪珠，不着痕迹的将碗盘收到一旁，让福顺将食盒里的菜肴摆出来。

“玉露蟹肉羹、花雕醉海参、什锦八宝鸽、红枣莲子炖雪蛤、菜品油腻再配些碧梗粥，酒是新丰和竹露春……”秦子璎报着菜名，边境之地向来苦寒，不少吃食也终归不如上京那般见过大世面，这一道道佳肴色香味俱全，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直把那守卫馋得口水直流。这些珍馐就算在京城里寻常人家一生也未必吃得上一回，何况是这偏远的金川城，秦子璎特意盯着厨子做的光看品相就诱人得紧。

两个守卫中年纪大些的那个笑呵呵的上前说要查看一下，拿了筷子翻弄桌上的酒菜。为了外带方便这些菜的摆盘已做了简化却仍是精美诱人，只看着也觉美味非常。

他用筷子扒开八宝鸽，乳鸽肚内的糯米饭夹杂着虾仁、冬笋、扇贝、香菇等八荤、八素、八海鲜散出浓郁香气。

“守卫大人这饭都是我家从京城里带来的家厨新做的。”秦子璎又拿出海参自觉的晃了晃，又是一阵奇香“我家那厨子原是宫里御膳房退下来的，在京中颇具盛名，不会有问题的，您看，并无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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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能受得了一份精美佳肴的诱惑，如果有那就两份！

年长的守卫已“他娘的，他难道是来狱里享福的？这么多也不觉得浪费咯！”

秦子璎还佯出一副不愿意的样子，拉扯着不让人把那吃食拿了去。他越舍不得，那守卫就越觉得这顿饭他还非吃不可，最后连威逼带利诱的说“可别怪我现在就请您出去！”见秦子璎犹豫又说他们去吃饭秦子璎倒是可以趁机多待会儿。说罢就收走了大半饭菜美酒，年轻些的那人还算良心，留了碗绿莹莹的碧粳粥。

心满意足，两人拿着饭食走远秦子璎才松了口气。他将偷来的玉牌交给秦昱清，让他收好吩咐出城门时再拿出来，等出去后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这里离仄赫部最近，你出城后一路北上千万不可回头。”

“我不能走，义父还在狱中！还有你……”

“景帝答应过我不会杀阿爹的，秦家军犹在他也不能杀。我你也不必担心，他不会杀我……”其中缘由他也想和秦昱清细细说明，可如今情形实在不是什么说话的好时候，于是淡然一笑“倒是你，你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不是说你阿娘常和你说要活着，活下去才有机会！”

“可是……”秦昱清不放心，他猜到景帝不会轻易杀了秦枫明，景帝需要秦家这个罪臣活着证明自己的仁政，证明自己不是卸磨杀驴的昏庸君主。

“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你信我。”秦子璎坚定的说。随后笑笑“我可是他最宠爱的永安君啊。”

“……”看着秦子璎笑，他最喜欢看她笑了，那笑容像和煦的暖阳柔柔的、淡淡的、也暖暖的，让人安心极了。他很想陪着笑一笑才不扫兴，可嘴角上翘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见秦昱清还在犹豫，一旁的富顺心底突然窜出些无名火，往日里秦子璎让他不要老是想着什么尊卑，他却很难做到，今日这般他也难得的忤逆一回“小主救你一人已是费尽心神，那一桌菜是当了她娘留下的珍珠耳铛换来的，如今天就要大亮，世子您也给句准话今日到底走不走？不走也就算了，我想小主现下也再没有其他饰可以变卖了。若你能活着回到京城，兴许还能等着她再卖些东西、再来这阴暗臭气熏天的牢里救你一回……”

他越说声音越小，怒气也说散了般最后尽是苦笑。

为了筹粮秦家已经拿出身上所有的钱财。自打出生每日都穿着漂亮衣服的秦子璎也有当了华服换上普通布衣的一日。他们哪里带了什么家厨，那桌酒菜是花了大价钱从别处买来的，其中艰辛牢里的秦昱清不清楚，在外看着的富顺却明白。

“饭菜里放了安神粉，这不比蒙汗药最多只能让人困倦一两个时辰！”秦子璎也有些诧然富顺这般，但心里也清楚这是在心疼他、是在为他打抱不平，更是在激秦昱清，让他下定决心。

听了这话再去看秦子璎，果然，那耳坠上空无一物。秦昱清红着眼没再说话，咬着牙换上福顺带来的衣服做太监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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