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顾渚紫笋,叶形舒展。”另一人道。
“汤色黄绿、滋味浓醇,还是寿州黄芽更好。”
“紫笋更佳!”
“明明方山露芽才是最好的。”
期间又唤了身边随侍的宫女太监附和,一时间如百鸟齐鸣、夏蝉高歌,好不热闹。
“你们别吵了!您宫里头什么茶没有,费跑到我们这里瞎掺和,要喝快回去,管他什么紫的绿的方的扁的保管比这舒心安逸。”林沐一个眼神白过去,他本就喜静,想喝着茶再舒舒服服的看几篇书,如今这般聒噪景象一个头闹成两个大,哪还看得进去。想到这又是一记眼刀,都怪他景子瑜。
景子瑜收到这眼神,内伤不轻,心领神会赔笑道:“八宝擂茶好,不换了、不换了。”
可丁浩、丁洁两个煞星哪里肯让,这同日生的一双冤家往日里就爱为些鸡毛蒜皮争个你长我短,这作势口仗就要加进拳脚来。
刚巧今日秦昱清不在,这两个泼猴没了如来管教只管撒泼。芝儿眼见新作的桂花乳酪她小主还没来得及尝一口就摔了个满地黄白,实在劝二人不住忙叫秦子璎帮忙,也就他还能治一治。可一转身,秋风正酣她那同样不省心的好主子就这样靠着廊柱围栏打起盹来,身上连个小毯薄衫都没盖,她心道:“一个二个都是不让人省心的讨债鬼!”忙叫福顺:“还不快让主子起来,赶明若受了凉可仔细你们的皮!”
福顺结束吃瓜,赶紧跑到秦子璎边上,轻声细语的喊着“小主、小主……”
……
“小主!”
……
景子璎笑盈盈的回了神,等眼神慢慢清明秋景成了这一片萧肃的雪白。
哪有丁家兄弟、哪有如兰姐姐、林沐不在、景子瑜也不在;芝儿早已叛离如今怕早就随了心愿成了宫里的贵人、富顺死在那日为救秦昱清出逃……
曾经满满当当十余人的水榭内没了茶点餐食,他们不用再卯时艰难的爬起来读书、也不用担心亥时后嬷嬷们会来催促安寝,昔年种种都如寒夜明灯微小却带着暖暖的光,就连和她老是不对付的柳婕都蛮狠得有些可爱了。柳家得势,她成了御封的县主也不知怎样的夫婿才能管着她那般脾性。
景子璎很少让自己沉溺于往昔,那些记忆再好再坏如今也只剩空悲切。
他的身旁早已空无一人……
“小主!”那小太监又唤了唤,见景子璎回神看他才笑着说:“下雪了,这穿堂风最是厉害,小主要不要唤人备个手炉、汤婆子?”
景子瑜揉了揉有些干的眼,才注意到这漫天的一场大雪。
而那些过往,也都如这园子里花草干枯着,被这茫茫的雪花盖了严实,四下苍茫、再难寻。
他摆摆手示意不用。
其实这孩子和福顺并不像,可也许是这庭院旧景最易思念故人,他就这么一时不察沉溺了须臾。
才现小太监双手通红,穿得不算厚实。也是,这无人偏院的洒扫看顾算不得肥差。
他脱下大氅想给小孩披上,又现自己的身量比起那小孩实在宽大冗长了些。索性将鹿皮绒的手套、絮了鹅绒的棉服都脱下给他,又是蜀绣的钱袋子、金镶玉的腰带、连同那玉坠金戒指等一件不留都赏了出去。
那孩子哪里见过这般厚重‘赏赐’,又听家乡老人们常说“寻死的人会把自己的外袍靴袜都除尽了再走,这叫赤条条的来无牵挂的去。”要不这人怎么好端端的往这冷清园子里钻,都对上了,这才见了就给吃的给银子的善心漂亮人儿怎么就要寻死去了呢!
洪水过后又提了赋税,为了爹娘弟妹能活,父亲千万个不忍心却只能把他卖给人牙子,后来辗转到了这红墙绿瓦里为奴。他自小聪明勤快,老人家都说他以后是有出息的,他也这么认为。如今只是时日尚浅,还没正经伺候过哪位主子,又被派到这偏远园子里所以遇人不多,可只要是有个机会,他相信自己会有出息存下好多钱寄回家。今日他远远见一人入了园,以为是贼便偷偷跟上,走近才见那人衣着华贵必然就是师傅口中的‘贵人’。他以为自己能遇见个主子,换个更好的差事,所以搭了话,引了路,谁想机缘他一时间急得没了主意,鼻尖一酸、眼底一红眼看就要哭。
“我不要你的东西、我不要了……呜呜呜……你别死啊……什么事过不去嘛……呜呜呜,再想想办法啊……活着总能解决的啊……呜呜呜……你别死啊……”师傅才教过他“眼泪要往肚里咽,别留出来平白脏了贵人们的眼。”、也教过“死啊四啊都是忌讳,万不能说。”他学得很认真也记得很牢,可此时却顾不上这些,他就是很难过,连同净身时的疼、偏偏是自己被卖掉的委屈、不能见到家人的苦楚都嗷嗷的哭了出来。
那小太监哭得伤心极了,话也断断续续,景子璎好不容易听明白了,觉得这场面实在有些尴尬。可他心底又升起了些暖意,被那单纯善意熏得暖暖的。
骂他背信弃义、不男不女、咒他快死、又盼着他去死的人太多,却好久没人对他说希望他不要死。
景子瑜如今的身量不矮,只能蹲下才能和小太监平视,揉着他的头,笑着说了声:“谢谢!”…像极了某一夜,有人对自己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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