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景帝‘哀思过重’也因为秦子璎大病初愈,大部队走走停停,回到上京已是近两月后。
为了这次秋猎一行人从夏末开拔,秋达冬归,转眼又到岁末。
上京已是一片银装素裹,又近年关不少家门口已经先一步挂上灯笼。归京那日,下着小雪,百姓夹道迎接,都盼着一睹圣容。这次的皇家仪仗与出时不同,收起了很多规制,景帝痛失所爱的消息已不胫而走,上京里的女儿家都被这比话本里还跌宕的故事打动,正是情窦初开的年华,谁不道一句深情,谁不慕这般痴心。于是没了锣鼓喧天,只剩人头攒动,路旁一排排店招、一对对白灯被寒风吹得咿咿呀呀响,明明满眼都是人热闹极了却有着说不出的落寞伤感。
大夏年节除了十五的花灯其余时日均是挂白灯的,秦子璎作为习惯了大红灯笼高高挂的新时代好青年,对此很不适应。这灯夜里点上泛出昏黄的光倒也还好,只是这白日里配上这雪怎么看怎么萧条。
这一路秦子璎有御医日日调理,各种名贵药材不吝,身体本该好了,可又赶上他最怕的寒冬或是这次秋猎实在‘震撼’他幼小心灵,每日咳嗽,终日里昏沉沉的,一日十二个时辰里八九个时辰都要昏睡。糯米团子一般的人脸上掉了奶膘,不大见日头的脸又白了三分。
一众家仆早早在门外候着,从车马出现在路口芝儿就开始流眼泪了。她是真的心疼她家小主人,这一见面更是钻心的疼。
“主子!”冲到马车边抢在秦昱清身前将人扶下来,那清瘦的模样,棉衣裘服都挡不住的瘦弱。
她还想说什么,或骂几句秦昱清没把秦子璎照顾好也行,正想开口被秦子璎一句“梅花可开了?”给打断。
“开了,今年格外艳呢”芝儿赶紧扶着人进府,其他的暂时搁置。
“世子。”管家,婆子又给秦昱清行了礼,开始招呼着车马、行李归置好。
秦昱清毕竟是这侯府明面上的世子爷,许久未归也不好躲懒,监督着东西放好,贵重的要入库登记。刚换好衣服还来不及净手坐下又看了管家婆子们拿来的账簿核对,侯府家底还是有些的,年底田地庄子都交了钱粮,他不算擅长又不好打扰秦子璎休息,只能硬着头皮先过一遍,晚一些再给秦子璎看看。忙得很了午饭是馒头咸菜就着茶水送下的,等对完账,又听了人汇报完府里近况,转眼已是晚饭时间。
他本就记挂秦子璎身体,这些日子他日日去看望已成了习惯,如今归家到了一个府里了倒是一整日没见到。
秦昱清定几个秦子璎爱吃的菜,准备一起晚餐,又怕秦子璎已经用过饭了,派了小厮去问。
此时,秦子璎已然梳洗完毕又换了衣服,午膳后他小眠了一会,也不知是不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整个人都轻松了,还是结束了长途跋涉,此刻身体爽利倒是很有胃口。
他本叫芝儿在小厨房里煨了鸡汤小米粥,一路奔波再好的肠胃也多受磋磨,现在正好起锅趁热带去和秦昱清一起吃。
芝儿一边用食盒打包,一边不乐意的嘟囔,她不知道秋猎的具体情况,但只看到秦子璎瘦了那么多就足够她气不打一处来,而这枉为人兄的罪魁祸自然就更不受她待见了。
到了饭堂饭食已上桌,秦昱清已命人准备好暖炉,炭火烧得正旺屋里暖烘烘的不很热但又很舒适。
这一路他对照顾秦子璎这个娇贵人儿已初具经验,知道她畏热惧冷,每日要换衣,贪嘴又少食,吃干粮定要配汤、粥,宁可每顿没肉必须有青菜、果子……
凳子上加了软垫让秦子璎坐下。秦子璎一看桌上的菜色胃口大好,让芝儿拿了粥出来也给秦昱清盛了一碗。
……
“阿兄怎么不用饭?”秦子璎放下筷子。
“这粥……”
“如何?”
“之前与义父在府里吃的便是这个吧,一晃已快一年了。”
听着秦昱清的话秦子璎也想起了秦枫明,那时怕他在宫宴上吃多了酒胃寒,自己确实是给他备了这鸡汤小米粥的……
此次秋猎遇袭,秦枫明作为‘地主’却出了纰漏,只怕是难辞其咎,被罚是迟早的。景帝答应过自己放过秦枫明,短期应该不会动他,可一国之主怎会任由军权旁落受制于人,他那般深沉又多疑的性子,只怕君心莫测将来未必不会秋后算账。
“你也无需太挂心。”自己在景帝那暂时还有些脸面可用。
“义父一心只想保家卫国,从不曾有旁的心思,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