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寿节那日他便从景子瑜望向林沐的眼神里窥见端倪。派人去跟,那人回禀宴会后玄武门上,太子拉住林沐诉出衷肠。“太子殿下在那公子额前落下一吻,让那人想好了再来回复。”
景帝哪里在乎景子瑜喜欢谁又亲了谁,更不要说对方是男是女是高是矮。皇家的喜爱牵扯太多利益权势,他也娶不了最喜欢的顾汐悦,他的儿子又怎么能例外?
他能让自己最喜欢的儿子景子璎对靺鞨王子‘投其所好’,就不在乎景子瑜心里有谁。年少时他也曾宠幸过几名男子,不过是换个口味图个新鲜,他还是更喜欢女子那盈盈一握的柳腰丰臀,更喜欢那种柔软甜腻一掐就泛红的娇嫩白皙。所以容忍景子璎胡闹,容忍他成日里带着个男宠四处招摇。这些在景帝眼里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可景子瑜却把这种小事看得那样重,重到胆敢违抗皇后置于御前。
如果今日景子瑜愿意顾全大局娶了柳洁,倒是还有个储君的样子。日后冷落正妻与林沐日日厮混也好,将一个个男宠领回东宫也罢,景帝都会成全驳了皇后的懿旨。可他偏要当一个重情重义的君子,做出这一副忠贞不渝来,倒显得为了皇位抛弃所爱的自己是个很薄情的小人。
最是薄情帝王家,皇帝可以是小人、可以薄情寡义、可以是为了权力牺牲一切的伪君子;他可以娶世家女为后、纳貌美者为妃,他需要制衡、交换,用宠幸和子嗣稳固朝臣,却唯独不能只钟情一人。
而当日,见证这一吻的又何止此人,皇后躲在立柱后将一切尽收眼底。所以匆忙定下婚约,一望景子瑜迷途知返、二望柳家助力东宫。
皇帝御笔疾书,抓起圣旨掷向蟠龙柱,他走下高台,明黄绸缎擦过景子瑜的额角,“朕差点忘了县主身份高贵,林沐却无官职无府邸,两人实属不配……”他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个森冷的笑,“不如就让林沐入赘柳家,也算全了柳家忠君爱国之心。”
景子瑜浑身剧震,玉佩脱手坠地,碎成四瓣青月。
那日他在玄武门上、在漫天天灯与星辰之下,在万千百姓的祝福声中,或许被一时悸动左右、或许因失而复得鼓舞,景子瑜只是头脑一热信马由缰般跟随了自己的心意。他告诉了林沐自己的钟情,那呆子竟被他吓住般一动不动的立着。
“你可是讨厌我?”
“没有,殿下与我……你我……我们是自幼同窗,我并不讨厌殿下。”
“那是喜欢吗?”
“我不知道……我……我从未想过。”
林沐从来才思敏捷,哪里出现过这样连舌头都要打结的时候,景子瑜没在逼他,牵着他的手,在他额头眉心处落下一吻。那一吻很短,浅尝辄止不过须臾,可那一吻又好长,长到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林沐骤然升高到体温、情不自禁的颤栗、和轰隆隆乱跳的心。
景子瑜摘走林沐腰间的青玉鸾佩用尽此生所有温柔轻声道:“好,我们不急,我只是想告诉你,让你明白我的心意。至于你说以前从未想过此后便好好想一下,你那么聪明会想清楚,等你想好了就拿答案来换这个。”
景子瑜轻笑着举起玉佩、林沐果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还我!”
“我拿它不是要胁迫你……好吧我就是胁迫你,怕你没想明白先躲起来了。”再度将手掌附在林沐手上,指尖和掌心各自传来温度,交换着、相融着,最后汇在一起再难分割。“与你两次分别,一次太久、一次生离死别,我想我再也经不住第三次了。”
林沐低垂眼眸任他牵着自己,平日能说会道此刻却像服下了一剂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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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景子瑜却有大把的话要说,他扔了那么久、满腹肚肠都挤满了爱慕的情话。心悦一人原来是这般滋味,他未察觉时就已被这滋味浸泡透了,等察觉后那滋味早已深入骨血是无论如何都割舍不掉了。
以他的权势,喜欢谁、想要谁都是轻而易举的。可景子瑜又是那样好教养的一个人,他的喜欢干净得很,不是不带情欲而是尊重与包容。他喜欢林沐,于是想告诉他让他知道明白,可他从不会强迫林沐也要这般同等的爱慕自己。“就算你最后想清楚了是不喜欢我的,也没有关系,别为此厌弃我躲着我就好。”
可皇宫就是这世间最腌臢龌龊的地界,又怎么能容得下这般干净呢!
刚极易折、强极则辱、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婚礼就在十五日后的小满吧,有情人终成眷属、柳家慕得良婿、太子解了赐婚,怎么不算圆满呢。”
“父皇!……”
皇后踉跄着去捂他的嘴,丹蔻护甲划过少年下颌:“子瑜不可!”。
“来人!将太子与皇后送回去。”
景子瑜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御前侍卫按着肩头压跪在地。碎玉尖角刺入膝盖,鲜血顺着蟒袍金线蜿蜒成溪。他望着景帝拂袖的背影,忽然嘶声大笑,笑声震得梁间积尘簌簌而落。
“景烨,我的好父王!你此生痛失挚爱,便要别人也来殉葬吗!”
“你说什么!”
“我说你伪善、说你装腔作势!你口口声声说爱着子璎的娘亲却至今不给她一个名分,找来一个个像她的女子就叫深情了吗?你以为宠爱子璎些就算补偿了吗……”
“朕让你住嘴!你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皇后跪在父子二人之间,膝盖骨出咯吱闷响,熨好的真丝裙摆堆成扭曲的漩涡、她哭花了面上的妆花,请求景帝看在夫妻一场网开一面;请求景子瑜不要再说话、不要再激怒陛下,可谁都不听她的。
“你杀呀!堵住我的嘴还能堵住天下人攸攸之口吗!”景子瑜却几近疯癫。
空气突然凝成透明凝胶。景帝扬起的手掌划开粘稠的寂静,手背上暴突的青筋像条苏醒的毒蛇。巴掌声像摔碎整窑青瓷,景子瑜右脸还保持着倔强的弧度,左边耳廓已瞬间充血,化作半透明的玛瑙。
景帝腕间的沉香佛珠应声崩断,乌褐色的圆珠在地面弹奏出凌乱的往生咒。蜷在大殿的各个角落。玉扳子在他唇角撕开银亮血线。血珠悬浮在空中,折射出烛影的虹彩。
皇后捂嘴的手指陷入脸颊软肉,手指上的宝石戒指在鼻梁压出月牙形凹痕。
景子瑜左耳持续蜂鸣,喉结在绽红的皮肤下艰难滑动,睫毛投下的阴影里藏着一粒没来得及坠落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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