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灿金色的光束被厚厚的帘子挡住,外头阳光明媚,室内依旧一片昏暗。
床榻之上,被窝高高拱起,有人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睡得正香。
又过了片刻,卧房的门被人推开。来人将托盘放在圆桌上,绕过屏风,走进内室。
“阿琰?该起了。”男人温声唤道。
被窝动了动,几秒后,又没有动静了。
“阿琰。”顾景昀伸手拍了拍锦被,想把他叫醒。
隔着被褥,掌心似乎触及到了某个柔软浑圆的地方。
顾景昀一僵,唰地收回手。
“唔……谁?……师兄,是你在喊我吗?”
那人扭了扭,似乎翻了个身,换成平躺的姿势。
他稍微掀开一点被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本以为会看见范扬,入目却是另一张熟悉的英俊面容。
江琰一怔,直接清醒了。
“顾景昀??”
江琰猛地掀开被子,当场表演了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
他满面惊诧:“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们昨夜不是还说过话么?”顾景昀失笑,“阿琰怕是睡糊涂了罢。”
江琰左右看看,室内装潢半点没变,窗棂下还摆着没看完的书和一个空荡荡的花瓶。
一个镶嵌着月光石的华丽剑鞘摆放在床头,里面的剑,正是自己的破魔剑。
这里是合欢宗,他的小院子,他的卧室。
顾景昀分明在千里之外的剑宗,怎么可能在一夕之间飞来西洲?
“……”
江琰再度躺平,闭上眼睛,神情安详。
顾景昀戳戳他:“?”
江琰自言自语道:“定是我还没睡醒,在做梦呢。”
顾景昀笑道:“难道阿琰经常梦见我?真是受宠若惊。”
梦里的人还会说话。
怪真实的。
江琰调整好姿势,原模原样地再起了个床。
他睁开眼,高大俊朗的剑修还杵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他。
江琰:“……”
顾景昀:“你还要再起第三次么?不管几次,我都在这里。”
江琰:“!!!”
竟然不是梦!
那岂不是说明,自己睡了起、起了睡,还胡说八道了一通的傻样,都被顾景昀瞧去了吗!
就那么几个呼吸的功夫,半坐在床上的清冷仙君先是红了耳根,而后是白皙的脖颈、如玉一般的面颊……统统泛起胭脂一般的绯色。
平日里如锦缎丝绸一般墨发,如今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有几缕滑入后颈的衣领里,深入看不见的地方。
他捏着锦被的手指微微曲起,指尖已经用力到泛白。
薄唇紧紧抿着,长而浓密的眼睫不断颤动。澄澈的眼眸像一汪泉水,湿漉漉的。
眼神闪烁,视线游离不安,像被猎人瞄准后惊慌失措的林间小鹿。
顾景昀怔怔地,几乎挪不开目光。
江琰握紧了拳头:“……你还要看多久?”
——早就听说有些人喜欢逮着朋友的黑历史看个不停,还边看边笑。未曾想,顾少主竟也是如此恶趣味、坏心眼的人!
顾景昀猛地回神,往后退了半步,条件反射侧过脸去。
“抱歉,阿琰莫气。”
顾景昀的眼神注视着窗棂下的白玉花瓶,里头什么都没有,男人却全神贯注地盯着,仿佛花瓶中装满最艳丽的花朵。
“是我失礼。”
他温声细语地说着,语调轻而缓,好像很真诚。
【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