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梁一边牵马,一边回头,小脸上满是严峻之色。
徐青睁开眼睛,瞥了眼不停重申的乡野少年。
心说我又不聋,难道还要给你颁个奖?
王梁没有等到预想中,老师对学生做错事后该有的质问和训诫。
难道现在的老师都这么包容了吗?
面对徐青寡淡的反应,王梁只觉胸中憋了一口气,实在是不吐不快。
“先生,此事非我所愿,若不是对方逼人太甚,我绝不会做出这等事。”
一向稳重静默的王梁,还是头一次主动想要向人倾诉。
“我杀的乃是乡中闲汉郑二虎,只因他姑父是乡中田侯,他便经常横行乡里。
昨日那混账跑来我家,口口声声要借我家宅院当做婚房使用。
我叔叔婶婶从中担保,说等我及冠时,再将田宅奉还。”
“这田宅是我父母所留,若被他人夺去,我无家可归事小,只怕奶奶和小妹跟我受苦。”
“我叔叔婶婶将此话带给郑二虎,谁曾想那混账第二日就带了牙婆过来,说要给我家小妹和我找个好人家,去做大户家的丫鬟奴仆。”
“今日郑二虎带着两伴当上山打猎,我实在气不过,便将他们尽数打杀。”
“吁——”
徐青轻喝一声,身前马儿不消他勒止缰绳,便乖巧的停在路边。
王梁见状心中一喜,连忙回头,乖巧无比的站在马车前,静静等待先生发话指点。
“你”
徐青略微沉吟,神情有些严肃。
“你杀了人之后,将他们的尸体藏到哪里去了?”
“啊?”
王梁茫然无措道:“我将他们分尸数块,丢在林中,此时想必已经被野兽分食干净。”
“。”
真是暴殄天物。
徐青目光幽幽,盯得王梁浑身都不自在。
“阿梁,你杀人也好,救人也罢,不用对我言说。”
重新驱赶马车,徐青有些可惜的摇摇头,说道:“你只需记着,侠义不论出身,善恶不分人鬼,只要你能持守本心,心中自然不会愧疚。”
“学生谨记先生教诲。”
王梁牵着马,一直送到村头。
乡间土道上,徐青驱使马车,往临河方向疾驰而去。
万寿乡界碑处,王梁深揖一礼,直到远处荡起烟尘的马车消失在尽头,他才折身回返。
距离临河十里处,有座驿所。
按雍朝规制,重要郡县官道之间,每隔十里设一处驿所。
也因此,大雍百姓常将十里称为一铺,正好应上一铺一所这条规制。
驿所只为有功名之人开放,有官身者可凭公文免费更换骡马,或是在驿站住宿停歇。
像徐青这种没有官身,但是有生员功名凭证的,却也可以缴纳一定银两,让驿所提供便利。
至于其他平民商旅,纵使有钱,驿所也不会为之开放。
来到临河驿所,徐青跳下马车,笑呵呵看向眼前这匹送他一路赶考的枣红马儿。
他用相马术观瞧了会,不多时便得出论断——
这是一匹良驹,虽然不如千里马珍贵,但在世俗马匹中,也称得上优良。
只是现在这匹良驹看起来并没有刚离开牙行时神骏,反而有种经常受到野兽惊吓侵扰后,所产生的萎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