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季窈什麽都吃,就是吃不了一点别人的威胁。少女甩开南星,仰头站到江知府面前,硬气道,“好啊,你拆就拆,破池子到了冬天就臭烘烘的谁稀罕?我这就回屋收拾东西,把地方腾出来给你们,以後我们每天回去,划船就行。”
“划船也要收你们过路费。”
简直荒唐!
商陆忍不住凑上去,看江知府跟看低能智障儿一样,“神域律例里并无此条,敢问知府大人,这又是哪门子道理?”
江知府一甩衣袖,转过身去道,“神域律法规定,个人田産地皮归个人管理,官府不与干涉,若苦主真照本大人所说,收取你们划船路过的费用,抑或是根本不云熙你们的船只经过,官府也会支持他,本大人说的对吗,苦主?”
杜均今天本就是被硬架着来找茬的,听见这话哪里敢不点头。
“不划就不划,老子还不稀得从那上面过呢!以後就绕远路回去。走,收拾东西去。”
“等等,”江知府又坐下,面色冷峻道,“要拆现在就拆,哪里还等你慢慢收拾。”说罢他伸手向後勾,示意官差上前,“来人呐,现在就去把池塘上木桥和木屋都拆了,里面的东西悉数变卖,赔给苦主作为补偿,不值钱的就地销毁,一样都不准留下。”
“是!”十馀名官兵领命,浩浩荡荡往後舍走去。季窈赶紧上前,伸长双臂将之拦住,面露急色,“不行丶不准去!你们分明就是欺人太甚!”
连她自己的东西都不准拿,这不是摆明了就要欺负她吗?
官兵们眼神狠戾,身後推开季窈,“滚开!”
“住手。”南星从身後接住季窈,京墨也站出来,冷脸道,“知府大人,我们付钱。”
“京墨!”季窈一肚子火,凑到京墨身边满是不甘,“不能给钱!他们明摆着做局欺负我们!”
拍拍少女手背,面前高大郎君面容儒雅,柔声宽慰她,“杜仲和蝉衣尚在养病,掌柜房中之物又都是从前赫连兄留下的遗物,对你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五百两虽有些不合常理,此刻也只能息事宁人。”
赫连尘那些个家当可有可无,可他说得也对,杜仲和蝉衣需要静养,万不能因为这点子小事就闹得他们不可安宁。
见季窈沉默,京墨温润一笑,擡头的瞬间脸色骤变,眼中浸满寒霜,略拱手道,“知府大人,杜大哥,我这就去取五百两银票来予,请稍等。”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五百两最後会进谁的荷包。等送走这群人,季窈坐在大堂唉声叹气。馀光扫到京墨还带着夥计们忙忙碌碌,突然想起一事。
“对了京墨,我记得你不是在衙门里有‘关系’的吗?难道只笼络得了李捕头,够不到江知府那里去吗?”
郎君莞尔,眼里微光闪动,“关系不是在这种时候用的。”
“那还要等到什麽时候?”少女瘪嘴,想了想觉得无趣,起身往後舍走,边走还边念叨“一百两一年的小房子,我可得多待一会儿,省得白白浪费银两”。
却不想刚走出去两步,瞧见楚绪在柜台看着账本愁眉苦脸,想开口唤她又闭上嘴,如此再三,说不出的犹豫。她脑子里闪过不好的念头,主动上前问道,“怎麽了?有话直说,别在那憋得脸通红。”
她颤颤悠悠把账本递到季窈面前,指着某一行怯懦道,“今日付完新置办的这些桌椅条凳钱,账上可挪用的银两就……就只有这麽点了。”
看账目末端寥寥无几的数目,季窈也慌了,一边翻看账本一边自我安慰道,“重新装潢一类的大头已经花出去,剩下应该没什麽了吧?距离咱们重新开张也就还有三天,这两日左不过就只在采买食材丶零嘴和茶点上再花些钱就是了,拢共算下来也没多少。”
“那可不止,”楚绪接过账本,又翻了好几页给她看,“之前关店这些时日,好几个长期合作的唱戏班子和说书先生没了生存的活计,这段时日都另寻东家,上别家表演去了。这寒冬腊月,加上年关将近,新找着的曲艺人开价儿都不低,还问咱们过年给多少赏钱呢。再加上馆里男倌也辞了好几个,新来的要置办行头丶学习茶艺,又是一笔开销,拢共算起来,这差的就多了。”
一长串这这那那的花销,听得季窈头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是没有曲艺人也没有足够的男倌,即便南风馆重新开张,这生意也不会好。
她原本还想让大家结结实实赚上一笔,即便自己白干这一个月,至少让其他夥计都能高高兴兴回家过年。反正她没有亲人,这年过与不过,意义不大,顶天就是每个炮仗放一放,也就罢了。
这可怎麽办,总不能又让她拿赫连尘留给她的遗産出来,填南风馆的洞吧?
这生意真是越做越穷了。
“哎,还是贪官好啊,随便带个人出来走一圈,就赚五百两雪花纹银。”
等等,季窈脑中灵光一闪,一拍桌子从柜台边站直。
“我想到了!”说罢她转身拉住京墨,满脸堆笑道,“京墨,借你的小‘关系’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