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头来,晚饭的选择还是听取了神社神官的建议。
是牛杂火锅。
汤底用了芽生前不久才纠结过的味增做调味,好说这也算是吃到了札幌味增,且还不用再为是否要吃两顿拉面而发愁,于芽生而言就是再好不过的方案。
豆腐块、包菜和被切成薄片的牛肚满当当地铺垫在锅底,浓稠的汤汁在咕嘟咕嘟由上而下地翻滚着沸腾的气泡,而雪白油润的牛肠则若隐若现在鲜美的汤汁与袅袅升起的白汽之间,沉浮在锅子中的细腻白肉渐渐如虾球般蜷缩成一团团雪块。
这时,盖在最上方的韭菜叶也缩了形,吸附着满满的牛杂油水与味增汤。
宛如春日时分,忽然从前夜降下的白雪间所冒出的绿芽新叶。
不过彼时确实是晚春不假。
北海道以北的樱花前线还正值赏樱的最佳时节。
他们就着热腾腾的白汽,想到了什么便就此聊了起来。
“我觉得阿伊努咒术连的术师能有编制这点……可以试着复刻一下。”芽生吹了吹夹在筷子上饱含了滚烫汤汁的牛肠,随即贴在唇边,慢慢地吃下。
“欸?那会不会很难搞啊?”
“但这至少能让术师们觉得自己的工作是有兜底的,能被纳入社会体系当中也是对术师职业的一种认可,最重要的是——他们能有假期!”
芽生一拍桌,两眼泛光,“还是有一套正儿八经的体系作为基地撑着要靠谱些,再一对比总监部简直是把咒术师们当牛马。二十四小时随机加班还没有加班费,就算咒术师的身体比普通人抗压,意志和精力也遭不住这么折腾。”
“嗯,果然把总监部扒到底裤都不剩才是上上策。”
她突然沉下嗓音,跃跃欲试地说道。
“……芽生,你刚才好像说了句很不得了的话?”
“是嘛?”
面对禅院知叶错愕的神情,芽生只是单纯地笑了笑,她眯起被熏染上水雾的眼睛,似是而非地说道:“也不急,就像当初决定整改禅院家一样,都慢慢来吧。”
“先把学校顺利开办起来才是当务之急,如何与阿伊努咒术连进行合作我也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她说到这里时,移头看向甚尔,“剩下的两天时间应该都能放轻松地玩玩了。”
甚尔还在为白天所发生的事开小差,这时只能凭身体的本能认出钻进耳朵里的声音来自芽生,至于说了什么……
“……嗯。”
甚尔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怎么了吗?”
“……啊,没什么,在想一些事。”
芽生放下手中的筷子,将手肘架到桌面的边缘,侧过身体问:“和我有关?”
倒不如说是……
除了你的事情外,我也根本不会在意其他人。
甚尔讳莫如深地在心里叹口气,无端地想起芽生曾经说他这人“口是心非”也确实不是空穴来风,真不知道他这是在纠结和掩饰给谁看。
芽生……她比他本人都还要更加地了解他。
就且说芽生总是能将一切的事情和人都看得很简单,又仿佛所有的困难险阻都能不费吹灰之力地被她迎刃而解。她想拥有的,就会不顾任何都要得到。
真是让人羡慕的“坚定”啊。
太耀眼了。
甚尔松了松肩膀,很有自知之明地清楚着自己可做不到这种程度。
他望着眼前汤锅中咕嘟咕嘟冒泡的味增浓汤,以及被挑挑拣拣已然所剩无几的牛杂,思绪正要往下蔓延、蔓入滚烫的汤底当中时,倏然就又被坐在身旁等的不耐烦的芽生怼了一下。
“又在发呆了!”
被晾在一边的芽生气鼓鼓地说道。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能把人看得更复杂些。”
“啊,什么意思?”
“你知道隔壁班一个总是不经意路过咱们班门口的男的,其实是喜欢你的吗?”
“突然说这个……嘛,不过本小姐有魅力是个毋庸置疑的事实,有追求者而已这有什么好意外的。”
芽生的嘴唇上沾满了亮闪闪的油光,在夜间的灯光照耀下显得格外饱满,而她如此晶莹圆润的上下唇正在此刻一张一合着,随后含笑说道:“明明是甚尔时常将事情想的太麻烦了才是,不会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