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晚秋随手伸过去摸了摸,只当是自己头发乱了,所以哪咤顺手帮她整理,也一点没躲闪。
如此安静,如此容许。
哪咤垂眸看着她,目光一寸寸抚摸过她的发丝,鬓角,眉尾,眼睫,然後是微微抿起来的嘴唇。
她躺在自己腿上毫不反抗的样子,很像收拢翅膀停留在花朵上的蝴蝶。让人恍惚间会生出一种想要将她捕捉起来,永远捧在手里的妄想。
就像自己幼时,每到春夏季节,不管是在陈塘关,还是在他与太乙共同云游历练的其他地方,孩子们总是很热衷于去捕捉蝴蝶。
人性对于一切美好事物的热爱与独占欲是天生的。
纯真又可怕。
他那时候不明白,为什麽这些孩子这麽爱抓蝴蝶。
但他现在懂了。
“说起来,三太子怎麽会这个?”叶晚秋有些好奇。
哪咤回过神,低声回答,目光落在她脸上,沉淀成一种深灰色的柔和:“以前娘亲也有劳累了就头疼的毛病。我就朝师父学了这个。後来她不舒服的时候,我就会替她按一下,让她舒服些。”
他生在人间短短七载,所学会和感受到的大部分温情都来自于殷素知。
叶挽秋想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翻身看向哪咤。有发梢轻轻扫弄在自己脸上,扑鼻而来的莲花香。她伸手去弄,却意外和哪咤的手碰到一起。
两人都愣住。
叶挽秋尴尬地眨眨眼睛想将手收回来,却被对方忽然握住。
少年的手指修长而干净冰凉,指骨凛硬,从指尖处一点点捏住她揉进掌心里,充满沉默而不加掩饰的珍惜。
她整个人呆愣住,一时间想不出该做有任何反应。
只有胸腔里的心跳正逐渐变得接近失控的激烈,敲打在她勉强维持着镇定的躯壳上。尔後又不断透过手指与肌骨,回响在哪咤原本空荡一片的心口处,急促得像是要在那里开出无数热烈的花朵。
恍惚间,叶挽秋有种感觉,似乎这短短的片刻被拉长成一百万个永恒的瞬间。她站在那双清黑凤眼化作的深渊边缘,稍一动弹就会彻底陷落进去。
就像……
“你一生的命运与情感都将和一个在惊蛰时分出生,驰骋于各方沙场,地位尊崇显贵,威名赫赫传于万家,且名扬万世的骁烈少年神联系在一起。”
梦中的诡异预言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还有那个问她是否是自愿来见自己的红影,看不见脸的白衣少年。
她瞬间再次被这个梦击中,几乎是接近慌张地挣扎着站起来,目光不知道看向哪里。
两人分开的刹那,原本充盈到诱惑的安宁感瞬间大打折扣。
哪咤握着混天绫看向她,漆黑眼睛专注到接近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步,好像看着硬生生从自己最脆弱血肉里分离出去的一部分。
失去了心跳的胸腔里,那些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空洞感,又开始尖叫着在他耳边怂恿:“找回来……填进去……”
“呃,我差不多好了,谢谢三太子。”叶挽秋被他看得浑身冷汗都冒出来,手腕和腰间还拴着混天绫,怎麽弄都解不开。
哪咤没有说话,只轻轻一收,让混天绫松开她。
绯红薄艳的纱绫立刻飘散开,柔柔一层盖在她头上,将整个视野都蒙上一层暧昧又朦胧的红。
“仙箬。”他开口喊她的小字,从神情到声音都格外冷静,只是视线一直没从她脸上移开过,“你是真的不记得从三危山那日回来,我们发生了什麽?”
啊?
叶挽秋掀红纱的动作进行到一半,又将它放回去。她莫名觉得,这时候还是有点什麽东西挡在两个人中间比较好。
虽然哪咤此时看上去和平常好像没什麽两样,但她就是感觉对方很不对劲,更不敢随便回答记得或者不记得。
良久到凝固的安静之後,垂在她眼前的红纱忽然波澜一下。那是被系在另一头的人蓦地站起身来走向她。
叶挽秋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说点什麽。哪咤已经隔着层轻薄近无的混天绫,低头向她吻上来,浓烈的冷甜莲花香瞬间侵占她的全部呼吸。
鲜红绫纱在他们之间隔出一道暧昧光影。
她像一个盖头未掀的新娘,被钟情于她许久的少年新郎拥入怀中,缠吻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