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其实并不明白,你所做的那些事,对他人而言……”他安静须臾,脑海里回想起叶挽秋无数次不顾危险朝他跑来,在梦里温柔宽慰他,在那个囚困了他几千年的噩梦里,将他拼尽全力救出来时的模样。
他想起他们身上那种没有来由的命定联系,想起他们在面临相同局面时,总会默契展露出的惊人相似。
少年一双鸦黑眼睫轻轻颤了颤,然後才改口:“不,是对我而言,意味着什麽。”
就像太阳那般,生来热烈,生来美好,生来便能滋养万物生长,是无数生命赖以存活的唯一生机来源。
但太阳自身并不会知道这一点,它只是那麽做了而已,与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没有什麽分辨。
因此,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凭借自己非它不可的宿命,便妄图将整个太阳都占为己有。
那是一种温柔仁心,一视同仁的无情。
可是。
他与叶挽秋之间的联系是天造地设,无可替代。当然与其他任何东西都不一样,更应该是彼此唯一的例外。
哪咤重新擡起视线看着她。
少女面容清美,脸上神情坦然真诚,一身白衣洁净无暇的模样被他揽入眼底,恰如被困在深渊里的太阳。
而这也正是问题所在。
他再次意识到什麽,视线骤然微微明灭一下。烛火投下的光晕落在他眼里明亮得太过虚浮,反而映照出那双漂亮凤眼里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们是如此相像。
他们还不够相像。
他是以她所赠的安宁与光热而生长起来的莲花。
恣睢任性,热烈疯狂。
一面愿意将自己毫无保留地献给她,一面渴望将她完完全全地吞噬下去,从此化作一体才好。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叶挽秋没有意识到,她的这种善良天性会有多容易会让其他人就会对她産生喜爱与依恋,也是件好事。
因为她只需要能理解并接纳他一个人就好了。
想到这里,哪咤不再多说什麽,只低头将脸埋进叶挽秋的手里,在她掌心中落下一个吻。
这是一个温顺到毫不设防的动作。
叶挽秋心中微颤,继而蔓开一阵悸动的柔软,主动伸手捧住他的脸:“你别这麽说,别难过。”
哪咤笑了下,眼中却没有任何高兴的情绪,接着便擡头吻了吻她的嘴角,气息明明很轻,却因为距离过近而让人忍不住感到一阵轻微的颤栗:“所以我也想问你,一直以来你这样纵容我是为什麽?”
“因为可怜?”
他早就发现叶挽秋这一点。
在底线以上,且只要对方不是她已经认定的敌人,她就总是容易心软。
就像她对叶留冬那样。
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可怜”这样的情绪实在太过普通又任意施舍。
他要的是叶挽秋和他一样,把她最珍贵又最脆弱的那部分,把连着她心头与魂魄的那份唯一给亲手挖出来交换给他才行。
所以仅仅只是被打动还不够。
他需要同化对方,需要一笔一划教会她如何叫做“栖骨附生,之死靡它”。
只有彻头彻尾的同类在一起,才会有足够的安全感。
“不是的。”她说,“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可怜,也不是因为这个才……”
叶挽秋抿下嘴唇,似乎是最後想了想,然後肯定回答:“对我而言,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就像我也告诉过你,每次碰到你的时候,我也会有莫名的熟悉感和亲近感。”
“因为我有这种感觉,所以才担心你其实……不过,既然你都说了不是,那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只是这种感觉实在太诱人也太美好,接触得久了,那种依恋的感觉甚至无限接近于真正的喜爱之情。因此她需要小心分清,自己对哪咤每一次亲近都格外纵容的默认态度,到底是否全是因为两人之间的天生吸引与联系,所以才这般不设防。
虽然客观来讲,只要眼前这个少年神想要,几乎没有人能拒绝他。叶挽秋默默想着。
“我明白了。”哪咤伸手轻轻摸过她的脸,“我会陪你想清楚的。”
她安静感受着那只触摸在自己脸上的手,慢慢侧过头,学着哪咤刚才的样子,轻轻在他掌心间留下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