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鲱带着巫钺在海上漂泊了有四年多了,四年的时间,他同巫钺用两脚丈量,走遍了一座又一座荒岛。
他老了许多,不单是罡风将他的皮吹皲了,他自身的气血也在一次次占卜中透支,走向衰败。
所以,即使找不到遗留在荒海深处的巫族,他也没打算回去了。
他从水里冒出头来,对着天边的海际线掏出了一块老旧的玉片比对,哑声对着巫钺说道:“也不是这儿,继续走吧。”
越行越深,生物越来越少,巫鲱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阻挡之力。
他和巫钺来到一处小屿上停歇,似有所感,他立刻吐出了一块古旧的龟壳。
“大哥,我们继续找吧。”巫钺见到龟壳便阻止道:“你的寿命已不多了,再多算上几回,你就真回不去了。”
“要不,你教我吧,我来算!”巫钺站了起来:“我比你年轻!”
“老六,”巫鲱望着巫钺感慨的笑道:“你幼时只要见到习卜算就跳海里躲起来,你爹都没教会你,如今我哪还能教你啊。”
“况且,我有预感,”巫鲱皲了皮的鱼脸上泛着红:“这次一定能算出来。”
他侧过头来,望着巫钺说道:“万一还是算不出来,你就带着龟骨和海图回去,和老二几个守着灵矿,再不要出来了。”
说罢,他喃喃祷告,一股神异的力量自他的体内升腾入天,又从百汇处进入巫鲱的身体里,顺着脉络流向龟甲,龟甲里顿时传来一股响动。
“有了有了,”巫鲱激动地指着一处喊道:“老六,在那边,快走。”
巫钺忙背起脚底软的巫鲱,朝着巫鲱指着的方向去,一边游,心底一边本能地排斥,想往旁边游。
巫鲱一手握着龟甲,一手握住巫钺的头鳍道:“老六,往前面直游,撑住。”
待游得再也游不动,龟甲里也不再响动,巫鲱触碰着这看不见屏障,老泪纵横,如同抚摸着先祖的脸。
他对着身下的巫钺说:“老六,我就到这了。你进去后,如果,如果见到里头还有人,务必把他们带回去。”
想了想,又改口道:“算了,你还是问问他们吧,如果他们不愿意,你再找个地儿安置他们,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说完,往下一跃,他用龟甲将手割开,汩汩的血液随着他口里的咒语直直的往里去,渐渐的溶出一个细细的通道。
巫鲱的念咒声也戛然而止,死鱼眼儿直望着溶出来的洞。
巫钺悲壮地咕噜了一声,从巫鲱手里拿过龟甲和玉片吞下,又将巫鲱的身体往通道内一塞,巫鲱的肉身如溶解一般渐渐消失,留下一个个孔洞。
海上的罡风如找到突破口般呼啦啦的往里灌。
巫钺摆了摆尾,自一个较大的洞口一跃而入。
“哗啦,”巫钺掉进了封印内部的海里,猛烈的罡风同着巫钺一起灌进这片封存已久的土地。
“泼哧”巫钺浮出水面,边往岸上游边打量着四周,这是一个灵气极尽匮乏的地方。
尾儿摆动,水波荡漾,巫钺从葕巫住的那一面上了岛,心念一动,尾部自底端渐渐分开,生出一双玉足。
身上鳞片渐隐,耳鳍后缩,不消一会儿功夫,巫钺从一条怪模怪样的大鱼化为一个身长九尺,肤白高挑的壮男子。
如若忽略巫钺还有些明显的蹼掌,及明显折叠成一团的耳朵,巫钺看起来倒与如今住在那边大岛上的古巫族人一般模样。
葕巫在地下的洞里观察着上岸的巫钺,她在巫钺上岸时便瞥见了这条怪模怪样的鱼人,然后带着阿缪迅钻进了地底,再往上看时,便见这巫钺迅化为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