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千寻,你还在吗?”
杜玉喊了声,得不到回应。
走进房间,只见被褥被叠得乱七八糟。看得出谢千寻临走前想将被褥叠好,可以她的生活常识,这未免太为难她了。
杜玉心头怅然,他模糊记得之前走火入魔时和谢千寻交手过一场,二人最后的回忆居然以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这简直是命运开的一个恶意的玩笑。
他忽然看到桌上一个小瓷瓶,和瓷瓶压着的黄色信纸。
瓷瓶里装的如墨液体,气味刺鼻,杜玉学识丰富,也分辨不出这是什么药剂。他翻出信纸,却见一串丑如鸡爪的字迹:
“小医生亲启。”
杜玉心想,谢千寻你原来还会写一点字,也不完全是文盲。也对,若彻底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武功秘籍都读不懂来。
“我已用宗门米方解毒,你勿虚担心。”第一句就看得杜玉满头大汗。
“红衣所投之毒我已踢你化解,此次回京,我会向宗门丙告,就说你已经死了,你以后也勿要再去京都,路上遇到毒宗之人也要记得躲开。”
“那平墨水可以洗去你身上的XX印记。”杜玉猜测她是要写蜈蚣二字,但这文盲涂涂改改了好几个黑团也写不出,最后干脆画了一条小蜈蚣。
“从今以后,你将再也不会被毒宗所扰。”
“还有,我想向你道钱,我不该故意馒着你,我比较笨,不懂人情世故,你不要生我的气,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了。”
“勿念。”
“谢千寻。”
文辞质朴,甚至全是错字,但字字见真情。杜玉心中愧疚无比,他当时如果能冷静下来,说不定他们能以一个更体面的方式告别。到最后,莲子镇的危机居然是谢千寻化解的。
杜玉合上信纸,拿出那瓶墨水,占了一点抹在右手蜈蚣印记上,伴随一阵刺痛,那印记果然变淡了许多。原来这印记并不只是单纯的印记,更是一种借助宿主身体持续运转的小型功法,一旦触发便会向功法主人传递信息。难怪远在千里之外的毒宗能知道他还活着。
谢千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希望杜玉从此以后远离毒宗,过好自己的生活,而她也不会再回来了。
杜玉看着那凌乱的被褥,好像看到谢千寻当时手忙脚乱叠被子的场景。
有时人生的遗憾总是在一些不经意的时候发生,甚至当时只将其当作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风过莲子镇,杜玉手中的信纸被拿稳,被春风吹起,如蝴蝶般翩飞。
杜玉看着那飘舞的信纸,心中想着:不知谢千寻身上的旧伤如何了?那没常识的虎妞又能一个人平安回到京都吗?
*
洛县以北百里,通往平县的路上。
谢千寻头戴斗笠,身披黑袍,默默走进县城。黑袍下,她捂着腹部的伤口,想着找个客栈休息一日。
她站到客栈掌柜前,如以往一般说了句:“来间上等房。”忽而意识到一直给自己买单的裘红衣已经死了,她摸了摸钱袋,想起了小医生给她说过的话。
谢千寻学着杜玉的语气,生硬地问:“掌柜的,这里的客房多少钱一晚?”
说完这句话,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杜玉,我已经不是你眼中的傻子哩!
(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