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月洞门时,她瞥见沈钧钰书房窗棂透出的暖光。
推门刹那,满墙《洛神图》《飞燕掌中舞》撞入眼帘,轻纱半褪的美人图看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取下来!统统取下!”
“使不得啊小姐!“来财扑上去护住幅《贵妃出浴图》,“这可是世子爷花三千两银子买来收藏的”
“住口!”
……
琉璃瓦檐角的铜铃在朔风中叮当作响,沈嘉岁的锦缎绣鞋踏过“四海赌坊”门槛前的泥滩。
十二幅湘裙扫过乌木地板时,满堂喧嚣骤然凝滞——京城谁人不识永定侯府那株金尊玉贵的牡丹?
哪怕是败家的牡丹。
“岁岁!你怎么来了!”沈钧钰慌忙用广袖遮住案上散乱的骰子。
沈嘉岁纤指叩了叩檀木匣,前朝大家的春宫图簌簌滑落,春光散了一地。
“你怎么把我的画都带过来了?”沈钧钰大惊失色,慌忙去拾。
满堂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有纨绔手中的玉骨扇“啪嗒”坠地。
“自然是用大哥的宝贝来抵你欠下的赌债!”沈嘉岁施施然落座,腕间翡翠镯子撞在骰盅上,惊得庄家倒退三步。
她用手挑起颗骰子对光细看,水银在玛瑙红的骰心里泛着诡谲的银光。
果然动了手脚。
沈钧钰额角沁汗,他记得上月醉仙楼斗酒,妹妹也是这样笑着灌趴了整桌纨绔。
“大哥向来自诩赌术高超,不知道敢不敢跟妹妹赌上一把?”沈嘉岁笑意盈盈。
“别胡闹了”
沈钧钰话音未落,手中的骰盅已被沈嘉岁夺去。
素手翻飞间,三枚骰子如流星追月坠入了青铜骰盅。
“就玩最简单的猜大小吧。买定离手。”沈嘉岁抬眸轻笑。
沈钧钰咬了咬牙,低头从怀里找了一幅《海棠春睡图》拍在“小”字上,画中美人肩头的薄纱似乎被震得滑落半寸。
沈嘉岁指节在骰盅三寸处轻叩,水银受热缓缓流向六点凹槽。
“开——”随着盅盖掀起,十八点猩红刺得沈钧钰双目生疼。
他输了!
“再来!”他扯开麒麟纹腰封,将剩余画轴尽数推上赌桌。
“小。”结果却是大。
“……”
“这回,我押大!”沈钧钰虽然不信邪,但他押小连输四把,决定押个大。
第五局开盅时,沈嘉岁故意将骰盅往东侧倾斜三度,水银顺势滚向一点凹槽。
“三一,小。”
沈钧钰颓然跌坐回原位,看着妹妹勾起他最珍爱的《巫山云雨图》,脸上挂着得意的笑。